張鼐也道:“就是,以前隻聽說八大王張獻忠如何厲害,現在看來就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咱們見他還有什麼用?”
李自成聽了這些話,沉默不語。
範青拱手道:“闖王,你覺得張獻忠是這樣的人嗎?”
李自成搖頭道:“絕對不是。”
範青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感覺,他若不弄出來這種種姿態,我倒有些疑心,現在看他這樣子,我更確信他不是真心投降。”
李自成哼了一聲,“這家夥,能屈能伸,現在城府比以前深了,更厲害了!”
張鼐問:“義父,那咱們還去不去見他?”
李自成沉吟片刻道:“要見!”
回到城中的張獻忠在廳中發起脾氣,“龜兒子,死肥球,如此羞辱老子,總有一天,老子要把你那隻胖胖的豬腦袋掛在穀城門口,讓百姓們都看看,這龜兒子就是湖廣巡按林銘球!”
張獻忠的幾名愛將義子都站在廳中,臉色陰沉,今天林銘球給張獻忠的下馬威,他們都看到了,心中都感覺十分憤怒。雖然,張獻忠的舉止都是事先商量好的,要迷惑朝廷,可畢竟起義十多年,名聲在外,今日受到如此屈辱,實在難堪。
這時候一名親兵進來行禮,說林巡按送來一張禮單,當然不是給張獻忠送禮,而是向他索賄的禮單,張獻忠接過紙單一看,不禁勃然大怒,火上澆油,這禮單長長的,大到金銀珠寶,小到吃喝用品,無所不包,而且還特意指定要一個貴重至極的大珍珠,要送給他的愛妾。
張獻忠氣的把禮單扔在地上,在廳中走來走去,“龜兒子,我說他來就來好了,怎地還帶了一個小妾,一船的空箱子,敢情是讓我張獻忠給他填滿箱子,龜兒子,這是想把我張獻忠十來年的積蓄都給掏空啊!等他走了,老子一家都得上街討飯了!”
“義父!”孫可望是個二十多歲的高瘦青年,一雙狹長的眼睛顯得特彆陰狠,其實他本身性格也是個狠辣的人,與張獻忠很像,“今晚,我帶著幾個兵給這頭胖豬宰了,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軍師徐以顯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他麵貌謙和,文質彬彬,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詭計多端,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隻見他連連擺手道:“彆太衝動,冷靜,冷靜。你在穀城縣殺了林銘球,這狗官倒不值什麼,隻是張將軍怎麼也擺脫不了乾係,朝廷必將發兵來攻,咱們也要被逼的立刻起事,而現在咱們諸多事情還沒準備周全,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也,咱們還是要忍下這口氣!”
義子李定國是個性格衝動的青年嚷嚷道:“義父受了這麼大屈辱,咱們怎麼還忍得下去,必須殺了狗官。”
將領馬元利,義子白文秀等人也紛紛表態,總之是義憤填膺,立刻殺了狗官。
“呸!一群糊塗蟲,小雜種,跟老子混了這麼久,沒一點長進。”張獻忠惱怒的在李定國後腦勺上拍了一下,“現在這情形能翻臉嗎?咱們牌還沒摸完,就想跟人家下全注,是嫌輸的不夠慘嗎?哼!好軍師,他娘的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軍師,說的在理,小不忍則亂大謀也!他娘的,這口氣老子忍了!等哪天老子抓完滿手牌,非得跟他下個全注,新賬老賬一起算了,咱們看看,城牆上能掛上幾個腦袋!”
“一群狗日的,不爭氣的,快把禮單撿起來,給老子準備禮物去!”張獻忠一麵罵,一麵吩咐眾將領和義子。這些人雖然被他罵了,卻沒一個惱怒,都從心裡開心。他們知道張獻忠的脾氣,他對哪個人罵的粗魯,就是親切、讚賞的意思,如果對哪個人客客氣氣,講究禮貌,那這個人一定會被他疏遠,或者要在他麵前倒黴了。
張獻忠自己則轉身向內院走去,口中喃喃道:“他娘的,大珍珠隻好再找八姨太要了,剛送她的,估計在手心裡還沒捂熱乎呢吧!”
內院當中一座安靜優雅的小庭院,這是張獻忠新娶的八姨太的住處,也就是被他強擄來的丁舉人的妹妹,剛剛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簾幕低垂,悄然無聲,白色紙窗上有一個女子的剪影。張獻忠走到門口輕輕咳了一聲,一個十五六歲的丫環輕聲問“誰?”打開簾子,立刻躬身福了一福,“老爺來了!”說完把簾子掀開讓張獻忠進去。
丁氏也已經走到門口迎接,她是個大家閨秀,長這麼大幾乎沒離開過家門,剛要出嫁,卻又被賊人擄走,沒勇氣自儘,隻能認命從賊。現在又為賊人生了兒子,她對眼前這粗魯武人全無好感,但卻已經把他認作自己的丈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孩子已經睡了!”
“嘻嘻,我不看孩子,是找你有事!”張獻忠把來意說了一遍。
丁氏立刻賭氣坐在床沿上,把身子扭到一邊,道:“不行,憑什麼隻勒掯我一個。六姨太有一個很貴重的貓眼石,三姨太的紅寶石也很珍貴啊!”
“唉!人家不是指名要你的大珍珠嗎!乖乖!你先給我,等以後再得了好的,我一定加倍給你找回來,聽話,我的可人!”張獻忠全無外麵的威風殺氣,低三下四的哄著愛妾。心中卻道:“他奶奶的,老子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看來今天就是低三下四的日子,外麵哄,回到家裡還得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