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盯著這一對銅錢久久不語,好一陣子,才開口用乾澀的聲音道:“去把劉宗敏,還有眾將一起叫來吧!我有事情要商議。”
片刻功夫,劉宗敏、田見秀,李過,高一功,袁宗第,郝搖旗,劉芳亮,還有七八名副將都急衝衝的來到闖王營帳,此時,天色已經到了傍晚,眾人都以為是有什麼緊急軍情呢!
待到眾人聚齊,隻聽李自成用顫抖的聲音道:“去把李鴻恩叫來!”
片刻功夫,李鴻恩走進帳篷,他已經聽到了一點風聲,所以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進了帳篷行禮,然後低著頭站著。
李自成緩緩道:“剛才範先生說有人在田門村強暴婦女,還殺人滅口,是不是你乾的?”
眾將領一聽這話,都是十分吃驚,一起看向李鴻恩。
李鴻恩叫了一聲:“大哥……”隨即聲音低了下去。
李自成呼的站起,大步走到他麵前,抓起他的領子,喝道:“抬頭看著我,是不是你乾的?”
李鴻恩雖然抬起頭,眼皮卻垂下去,不敢正視李自成的眼睛。
李自成忽然雙手用力一分,刺啦一聲,撕開他的衣襟,他胸膛上的錢幣掛墜已經沒了,還留著清晰的繩印。
李自成臉上現出哀傷痛苦的表情,喃喃道:“真是你做的!真是你做的!”忽然一記耳光打過去,啪的一聲將李鴻恩打倒在地上,隨即狠狠的踢了他一腳,喝道:“畜牲,你這個畜牲!”
李鴻恩爬起來跪在李自成麵前,低聲哭泣起來,道:“哥,我錯了!是我一時糊塗,昏了頭了,你殺了我吧!”
李自成長歎一聲,喃喃道:“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偏偏是你!”他抬起頭,眼中有淚花閃動。
李自成呆立半晌,轉頭回到座位上,道:“你這個畜牲,如實招供,到底是如何作惡的?”
李鴻恩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交代,原來他在出入石門穀的時候,路過田門村,無意中看見王誠家的姑娘漂亮,就留心了。晚上借宿在田門村,和兩名屬下喝酒,酒意上頭,又有兩名屬下慫恿,血氣方剛,一時衝動,就做下此事。
李自成聽完他的交代,揮手讓衛兵把他押下去,再派人把他的兩名屬下一並抓捕關押。
把李鴻恩押走之後,李自成一直呆呆的看著桌上的銅錢,這兩枚銅錢,是李鴻恩的娘,也是他的五嬸親手掛在二人脖子上的。李自成爹娘去世的早,他五嬸像他親生母親一般照料他,給他飯吃,李鴻恩自小也如他的親兄弟一般。
他還記得,那年過年,五嬸親手用紅繩穿了這兩個銅錢,掛在他們二人的脖子上,說能避邪,從此以後,就沒有鬼怪敢到二人身邊了。那時候,李鴻恩隻有七八歲,眼睛瞪的圓圓的,不停的問母親,鬼怪長得什麼樣子?晚上和李自成在一個炕上睡覺,他害怕鬼怪,抱著李自成的手臂,小聲說:“哥,我怕!”
好一陣兒,李自成不說話,大帳中也一片寂靜,眾將心中還是十分震驚,如果不是李鴻恩親口招供,實在難以相信。李鴻恩人緣很好,愛說愛笑,很仁義樸實的一個青年,同眾將的關係都很好,尤其是李過,既是親戚又是最好的朋友。誰想到,他居然能犯下這樣的錯誤。
李自成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用乾澀的聲音道:“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你們說吧!”
一時間,眾將都不說話,所有人都知道李自成和李鴻恩的關係。
李過先站出來拱手道:“叔,鴻恩是一時糊塗,才犯下這樣的錯誤,他才二十歲,還年輕,這樣的歲數有幾人能不犯錯誤,所以我希望再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袁宗第也拱手道:“闖將,俗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小恩子自來作戰勇猛,是一名難得的將才。他跟隨咱們七八年了,從一個孩子到現在勇猛的戰士,出生入死,多次掛彩,唉!我如果沒記錯,他胸口那條傷疤,還是為了保護闖王才被敵人砍中的。這樣有大好前途的小夥子,如果斬頭,太可惜了。
高一功也附和道:“對呀!姐夫,你這次留下他一顆腦袋,下次他指定不敢再犯了!”
李自成見劉宗敏始終不說話,便問:“宗敏,你是掌管軍中紀律的,你說怎麼辦?”
劉宗敏也歎氣,低聲說了兩聲可惜,然後又搖頭,“這件事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李自成最後把目光投在範青身上,問:“範先生,你怎麼看?”
範青緩緩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一定要斬首。”
“你說什麼!”李過勃然大怒,指著範青喝道:“你不知到他是軍中的總教頭,是叔的十二弟麼!你想把他置於死地,是何居心?”
範青很冷靜的擺手道:“我當然記得他教授眾人武藝,也知道他是很有出息的將才。但軍紀就是軍紀,今天不殺他,明天就會有彆人作惡,也違反軍紀,你是殺還是不殺?要想打造一支紀律嚴明的鐵軍,而不是一支鬆鬆垮垮的流寇,就看能不能嚴明軍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