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老營總管任繼榮聲嘶力竭的叫道:“闖王啊!不能相信範青,這分明就是他的陰謀。他一路撤退,一個關口都不防守,直接撤掉家門口,還有這麼作戰的嗎?他已經與官軍早有溝通,隻要官軍來了,他一定會投降,把咱們都出賣了!”
眾將都不說話,臉色陰沉,任繼榮的話也是他們心中所擔心的,範青這是什麼打法?除了投敵,簡直沒彆的解釋。
李自成皺眉掃視眾將,除了郝搖旗和田見秀因為複癆,起不來床,其餘眾將從劉宗敏往下全在此處,小將李友、馬世耀、穀可成、穀英等人也來了。大家都是疫病剛好,身體無力,勉強能夠走動。
眾將知道李自成的習慣,向來都是他讓彆人先說,最後他再自己決斷。
劉宗敏先道:“我懷疑範青不懷好意,他從石門穀帶來人馬,卻不與官兵一次交戰,清風埡、射虎口都是很險要的地方,就這樣白白丟棄了,有這麼作戰的嗎?這分明是與敵人有了默契。”
李過也道:“範青本來就是逃兵,關鍵時刻,就是靠不住。我建議一會兒把咱們的親兵集合到這裡,範青一來,就給他拿下,一審就知道原委。”
“對!李爺的主意好!”任繼榮先跳了起來,道:“我現在就去找人布置伏兵!咱們給他來個戲文中的劉邦智擒韓信。”說完就想向外走。
卻被李自成喝道:“回來,事情還沒弄明白,怎麼恁麼著急。”
任繼榮拍著手道:“闖王,還怎麼弄明白,敵人都殺到家門口了!”
高一功拱手道:“姐夫,範先生不是那樣的人,從來到商洛山開始,一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與官軍作戰也算勇敢,且頗有謀慮。前幾日石門穀的杆子嘩變,他隻身去平定,他若想投靠官軍,那時候投靠就成了,何必殺滅官軍後,再去南方投敵?”
任繼榮急忙道:“高爺不曉得,有些人特彆奸猾,故意設下局,博得人家信任,然後再放手偷襲。”
一向不怎麼說話的袁宗第也道:“如果像任總管所言,那範青就太陰險了,想把咱們一鍋端,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應該防備點,人心難測啊!”
剩下幾名小將,李友是懷疑範青的,馬世耀,穀英、穀可成則選擇相信範青,最後眾人把目光望向李自成,讓他決斷。
李自成緩緩道:“信人不疑,疑人勿信,我信範青不會叛變。”
看了一眼眾將,又道:“我自從與範青接觸,感覺到他是真心幫助咱們義軍,特彆痛恨官軍和那些欺負百姓的鄉紳,人的善惡觀念不會輕易改變的。”
“再者,他的行動也證明這一點,儘心儘力幫助隊伍練兵,整頓軍紀,連得罪人也不怕。”說到這裡瞟了任繼榮一眼,又道:“他光明磊落,十分正義,這大半年殺滅了多少官軍?就像一功所言,如果他想投降官軍,直接在石門穀就做了,何必如此費力。”
這時候,有衛兵通報說田見秀也來了,他複癆後,身體特彆虛弱,拄著拐棍,被一名親兵給扶來了。一進屋子就道:“闖王,不能懷疑範青,我信他這麼做必有理由。”
李自成點頭道:“田哥,你彆急,我剛跟眾將說了,我信範青的為人。”
田見秀點點頭,被人扶著坐下,道:“還有一事,範青現在掌管麻澗的防禦,那些杆子又是他帶回來的,如果此時對他下手,激起那群杆子嘩變,官軍來了,誰來防守,那就全完了!”
這時候又有衛兵通報範青來了。範青一進房間見到一屋子將領,不由得一怔,向眾人拱手施禮。
不等他打完招呼,高一功迫不及待的問:“範先生,你帶兵一路不與官軍交戰,直接回到麻澗,這是什麼緣故啊?”
範青看看眾人臉上疑忌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他微微一笑,把那日對高夫人所說的四條策略又說了一遍。
眾將聽完,劉宗敏微微歎氣,“麻澗就要血戰一場了!”他作戰勇猛,這樣的血戰不能參加,也是第一回。
李自成緩緩道:“麻澗之戰關係到咱們整個營地的生死存亡,我已經命令營地中所有能動的人,不論男女,全部去麻澗,幫助先生守衛。”
“多謝闖王。”範青向李自成一拱手。
李自成又道:“闖營的生死安危全靠先生了,如果先生能擊退來犯官軍,我們所有將領都欠你一個人情。”說完勉強站起來,給範青做了一揖。眾將無論願不願意,見李自成這樣做了,也一起躬身給範青做揖。
範青連忙團團做揖還禮,然後伸手扶住李自成,道:“闖王,你這樣折殺屬下了,放心,隻要我範青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讓官軍進入麻澗。”
範青再回到寨牆上,太陽已經越過山頭,高高升起,明媚的陽光灑落在山穀中,透過枝繁茂密的樹葉,落到地上,斑斑點點。樹林中的喜鵲如往常一般,嘰嘰喳喳的叫著,生機勃勃,山風拂過樹林,茂密的枝葉如海浪一般波動,發出嘩嘩的聲響,自然的景象如此和諧寧靜。與往日唯一不同的是,一隊人馬正快速向山穀撲來,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序幕。
範青在寨牆上眺望這支官軍隊伍,這是一支前鋒隊,約有兩千人。他們是來自河南的正規官軍,素質比那些鄉勇高多了。隻見他們隊伍整齊,旗幟飄揚,騎兵在兩側,步兵在中間,火銃兵在後麵,最前麵還有幾個哨兵遊弋。哨兵們知道義軍沒有火器,所以一直到了寨牆下二百米的地方肆無忌憚的打量寨牆
其餘士兵在距離寨牆一裡遠的地方停下,開始安營紮寨。有的負責取水,有的砍伐樹木,有的埋鍋造飯,看起來井井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