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在一旁看完了事情經過,他快步走出校場,跟上了吳汝義,叫道:“吳將軍,請留步。”
“牛軍師!”吳汝義回頭看到牛金星,便拱拱手。
牛金星審視吳汝義,隻見他三十上下的年紀,身材乾瘦,一張長臉還帶著氣惱的神色,於是便笑道:“難怪將軍氣惱,剛才我一直站在一邊,看到了事情始末,確實是雙方互毆。趙將軍如此處理,有失妥當,有偏袒的嫌疑呀!”
吳汝義唉了一聲道:“還是牛軍師能說一句公道話,現在闖營中,有些人一手遮天,蒙蔽闖王,大家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啊!”
牛金星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嗎!聽說前幾日,因為訓練的事情,吳將軍還被闖王給訓斥了!”
吳汝義氣惱的道:“你說氣人不氣人?大戰之後,誰不想好好歇歇。可他偏偏早早的把那些河南兵弄到校場訓練,這才顯得我們這些老兵懶惰,闖王也因此大發脾氣,把我數落了一通。”
牛金星歎了口氣道:“這人做事確實奸猾,專門挑撥離間,壓製賢良,難道就沒人對闖王說?”
吳汝義一拍手,歎道:“誰敢說啊!現在闖王信任他,把他當成心腹,高夫人也看重他,一天總誇他能乾。他就是把闖王夫婦給哄住了,彆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就拿先生說,你是舉人,他不過是個秀才,應該你來當這個正軍師才對。”
牛金星微微歎息,他本來是想挑撥吳汝義的,但吳汝義這句話卻說到了他心裡,道:“闖王夫婦被這人蒙蔽,長久以往,隻怕會壞了大事。也要有人提醒闖王才行啊!”
“誰敢啊!”吳汝義看看左右,想起李自成發怒的樣子,不禁心驚膽戰,小聲道:“諸將很多人對他都有意見,可是不願意觸了闖王這個黴頭,都忍住不說。”
牛金星慢慢道:“諸將不願說,可以讓下麵的士兵說話嘛!闖王還是很重視普通戰士意見的。最好士兵們多一些,鬨起來,法不責眾嘛!既能說出意見,又不會受到闖王責罰。”
吳汝義臉色一動,慢慢道:“這倒是個主意。”
幾天之後,牛金星來夫人院子給蘭芝授課,隻見所有女兵都散落的站在院子中,誰也不說話,院子裡十分安靜,隱約能聽到夫人在正房屋裡說話,語氣十分嚴厲。
牛金星躡手躡腳的走入西廂房,見蘭芝正在窗縫中向外張望。
“發生什麼事情了?高夫人在訓斥誰呢?”牛金星小聲問。
“是慧英姐!”蘭芝收回目光道:“最近好多人告慧英的狀,娘很生氣,正好今天慧英姐又算錯了賬,娘就把她叫來,一並發作了!”
牛金星微微點頭,向正房望去,隻聽高夫人低低的訓斥聲音中,夾雜著抽泣聲,慧英被訓哭了。
好一會兒,慧英才從高夫人的正房出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向院外走。走到院門口,忽然有人叫了一聲:“姐姐,請留步,妹妹有話對你說!”
慧英抬頭,隻見慧梅正站在院門口,一雙大眼睛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慢慢道:“姐姐,咱們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了,當初夫人身邊七八個小女孩,能命大活下來的隻有咱倆了。按理說,咱倆的感情應該是最好的,比親姐妹還要親。可是……”
慧梅語氣一轉,冷笑道:“我卻聽到一些不好的言語,不但說我,還說範青。我和範青的事情姐姐是知道的,但我能得夫人的信任,可不是‘狗仗人勢’,是憑我自己的本事。”
慧英聽到狗仗人勢這四個字,心中一跳,這話自己隻對慧珠說過,一定是她叛變了,偷偷向慧梅告密,這死丫頭!慧英暗暗咬牙。
慧梅見慧英低頭不說話,又道:“我和範青好,但範青卻沒在夫人麵前替我說過話。夫人信任我是因為我能乾,會算賬。姐姐若想也得夫人的寵愛,不如好好練習下算賬的本事,彆把心思用在背後嚼舌根,說人家壞話上。而且咱們是軍隊,造謠生事也是違反軍紀的,那天姐姐挨了打,可彆怪我沒提醒你!”說完,一甩袖子,轉身走了。
慧英低頭走出院子,看見一路上女兵都躲著自己,似乎還有人對自己指指點點,她又羞愧又氣惱,忍不住一路垂淚。忽然,身後有人叫她,“慧英姑娘!”
慧英回頭一看,卻是牛金星,隻見他深深歎了口氣,道:“剛才那一幕我都看到了,唉,說實話,太讓我生氣了,這盛氣淩人的樣子,簡直是欺負人啊!”
慧英低下頭,小聲啜泣起來。
牛金星又歎氣,“我是真心看不慣啊!範青就這麼大勢力,沒人敢招惹他?”
慧英霍的抬頭,咬牙道:“他以為自己無人敢惹?我就知道他的一個把柄。”
牛金星心中突的一跳,“慧英,你知道些什麼,儘管對我說,我絕對不會讓人知道是你說的。”
慧英看著牛金星,猶豫片刻,忽然轉身跑開了。牛金星並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喃喃道:“原來真的有把柄!”
下午,牛金星從老營回來,路過校場,隻聽裡麵一片喧嘩吵嚷聲音,“咱們一起去找軍師,問問為什麼單單處罰咱們陝西兵,卻包庇河南兵?”
“對,這太不公正,這些河南兵是軍師帶回來的,所以處處縱容他們。”
“咱們必須找軍師好好說個明白,否則,咱們老八隊的人就沒法在闖營待下去了!”
隻聽這群人一片附和聲音,於是眾人一起向校場門口走,看樣子是想找範青理論。
忽然,一名大漢走到校場門口一站,攔住眾人去路,喝道:“你們想要乾什麼?”
眾士兵抬頭一看此人,登時都安靜下來,原來這大漢正是李自成。隻見他臉色嚴峻,一雙巨眼威嚴的掃視眾人,目光中帶著一絲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