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最高的一個工能達到五毛錢。所謂一個工就是十個工分的滿工,等於一個工分五分錢。
而窮的地方呢?那是真的窮,土地貧瘠,乾旱,能種出來的作物非常少,大家勒緊褲腰帶才能勉強飽腹。那種地方,一個滿工隻有三分錢。
奶奶說當年來村子裡有個知青往家裡寫信,信封上帶了個信箋,上麵有水草有魚。那個知青用箭頭指著魚說:多想嘗嘗此物之味啊。
可見村子曾經就是個窮地。
紅星公社這邊算是比較富裕的了,一個滿工是三毛五,勤快的人家一年到頭不但能吃飽肚子,還能用剩下的工分換成錢來補貼家用呢。
知青裡麵也有能做到滿工分的,就是吳長青跟王城這老哥倆了。吳長青是因為在村裡年頭長了,乾活乾出經驗,能賺個滿工分,咬咬牙還能多出一些工分來。王城純屬於家裡十分窮困,來這邊拚命乾活,年底計算工分和糧食還能分一些寄回家。
領糧食很快,先給社員領,再輪到知青。每個知青能預支二十斤糧食,要麼自己準備袋子裝回去,要麼花兩分錢從大隊部買個麻袋裝。
這裡的麻袋都是好東西,哪怕破了補一補照樣用。若是鎮上那種麵袋子更貴,有的人家舍不得用破了的麵袋子,還會把袋子改成衣服穿。
有的時候會看到村民身上的衣服印著某某化肥廠某某麵粉廠的字樣,那衣服基本就是用袋子改的了。
好像文化衫。
白清霖對這個年代的衣服沒有什麼不喜,到看的津津有味。他甚至想起自己小時候看村裡的老太太大娘穿超市送的文化衫,胸口印著某某純牛奶,笑的要死。
輪到白清霖換糧食,他直接掏了錢。沒買細糧,二十斤全部換成棒子麵。細糧太打眼了,他沒有必要在頭一天炫富之後再次炫富,棒子麵裡麵雖然並不如後世那樣精細,還摻雜著一些麩子,口感相當粗糙,咽下去的時候甚至拉嗓子。
但也足夠吃了,畢竟知青所都吃大鍋飯,大家拿糧食混在一起做。他會做飯可不想做,用棒子麵比較合適。
裝棒子麵的袋子是五分錢買的麵粉袋子,分量不輕。白清霖扛著走了一會兒,就憋得臉蛋子通紅。這個小身板確實被嬌養的有些弱了,二十斤而已,不至於不至於。
可真的累。
吳長青跟旁邊看了會兒笑話,樂嗬嗬的幫著把糧食袋子接了過來,“走吧,我帶你去木匠那邊,定好箱子你得去牛車那裡等著去鎮上。糧食我幫你帶回去,如果有現成的箱子我也幫你都拿過去。”
“謝謝吳大哥,要是沒有吳大哥,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該嘴甜的時候就得嘴甜,白清霖可沒有什麼包袱,好聽的話不要錢的往外撒,給吳長青說的直笑。
木匠家住在村口邊上,院子裡囤了點兒木頭。
雖然說這個時候不興家裡囤東西,尤其是木材。不過畢竟都是一個村的,家家戶戶需要打一些家具,蓋房子之類,哪裡用不到木匠呢?隻要彆太過分,基本都睜一眼閉一眼。
估計是木匠早就知道村裡要來知青,打好了好幾個櫃子,也都上了清漆放在院子裡陰乾。
“箱子,櫃子,或者平日裡拎的藤箱都有。藤箱比較貴,那可是上的好鎖頭,好好用能傳家的。一米長的木頭箱子要一塊五,雙開門小櫃子得三塊。鎖自己鎮上買,那玩意要工業票,俺這裡可沒有。”
周木匠四十多了,膀大腰圓的。他爹是木匠,他弟他兒子都是木匠,一家子木匠。平時就靠幫人打家具,壘炕賺些錢,平日裡也得出工,否則沒糧食吃。
白清霖就買了個箱子,這箱子一米長,五十公分寬和高,能放不少東西。
周木匠看吳長青還背著糧食,就笑嗬嗬道:“我幫你都送過去,以後還買啥直接過來。”
他挺稀罕吳長青的,當初自家妹子就看上了這個知青,不過吳知青早就說鐵了心要回城,不想在這裡結婚。頭兩年還被人穿小鞋了,不過這個人實在,會辦事,又是文化人。
時不時還幫著村乾部們寫點兒東西,刷個標語什麼的。時間長了大家也就不再折騰他,而是把他當村裡人對待了。
吳長青喊了聲周老哥,然後從兜裡掏出一毛五一盒的煙遞過去一根,“知青所來了個小孩兒,被人坑了,今年才十四歲。以後在村裡,還得老哥哥嫂子們幫忙照顧著。”
同樣都是說白清霖年紀小不太能乾活,但人家吳長青說的就讓人聽了心裡舒坦。而朱正民呢?則帶著一股子茶味兒。
當年就是因為朱正民總是在村裡宣傳白清霖家裡嬌生慣養,乾活不行,哪怕小孩一天也能有四五個工分,趕上個女知青了,可仍舊會被人嫌棄幾句。
時間長了,白清霖總被看不起,脾氣越來越不好,名聲自然也就越來越差了。
“才十四啊?這可真是,遭罪了。”周木匠接過煙也不抽,直接放在耳朵上夾著。他看著站在旁邊很是乖巧的白清霖,道:“你放心,咱們村也不是吃人的村,隻要老老實實的總是能填飽肚子。”
“我知道了,謝謝周伯伯。”白清霖更加乖巧,還給周木匠鞠了一躬。
這給周木匠笑的,“行了行了,這小孩還挺規矩的。”
吳長青要帶著白清霖去鎮上,糧食跟箱子放一起,等回來之後再拿去知青所。
等他們走到牛車的地方,發現王巧雲正在跟人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