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晃晃悠悠,天都大亮了才來到鎮上。
看看表,其實也不過才上午九點多鐘。
趕車的王大爺笑嗬嗬道:“兩點我在這裡等你們,最多等半個小時,過時不候啊。”
“三爺爺,有啥讓我跟我娘幫你帶的不?”大姑娘利落的從車上蹦下來,笑嘻嘻的看著王大爺。
他們都姓王,在村裡有著親戚關係。
“帶啥帶,跟你娘好好轉轉,等過幾天三爺爺去喝你的喜酒。”王大爺揮了揮旱煙袋,笑眯眯的趕著牛車走了。
鎮上有專門存放大牲口的地方,王大爺的大閨女就嫁到了鎮上,他趕車從不會在中午就回去,因為要去大閨女那邊討口酒喝,幫著乾點兒活兒,再好好的睡個午覺才走。
這裡說是鎮,但一切也都是十分陳舊的。放眼望去大多數都是平房,幾個二三層的小樓都十分惹眼。
鎮上有幾個廠子,能在廠裡上班那都是非常令人羨慕的。王大爺的女婿就在鎮上的機械廠上班,是在倉庫看料子的。彆看就是個看倉庫的,那也是個正式工,一個月能有二十七八塊的工資,以及三十斤定額糧食呢。
之前就有知青娶了村裡的姑娘,然後走後門進了鎮上的廠子,再也不用下地乾活了。
這算是知青裡麵混的最好的了。
鎮上的供銷社並不大,而且也沒有百貨大樓之類的,要買東西就隻有供銷社。
臨街三間大平房,門窗都刷成綠色的油漆,外麵磚牆上用紅油漆寫了供銷社三個字。所有人要買東西都會來這裡,油鹽醬醋,針頭線腦的,供銷社裡什麼都有。
白清霖隻在電視或者圖片上看過這個年代的供銷社,如今看見真的了,忙不迭就想往裡走。不過袖子被拽了一下,跟著一起下車的嬸子衝他直使眼色。
“忘了忘了,不好意思。”白清霖連忙跟著嬸子走到角落,“您就是要肥皂和火柴是吧?”
嬸子點頭道:“是呢,俺們沒票,原本帶了雞蛋想去換點兒,這不是你有票嗎,我給你錢,這簍子和雞蛋也都給你,能不能多給帶塊肥皂火柴啥的。俺家春妮兒還有十天就成親了,俺這不是想給她多弄點兒嫁妝嘛。”
白清霖看了看簍子裡的雞蛋,差不多能有十五六個。大冬天攢雞蛋可不容易,估計也是這嬸子跟村裡換出來的。
他看過,直到這裡的雞蛋目前是五分錢倆。這些雞蛋能有個四毛多錢。可彆小看這四毛多錢,能換好幾斤粗糧呢。若是扯布也能扯挺大一塊,做個褂子足夠了。
“就要肥皂跟火柴是吧?彆的還要不?就當我給春妮兒姐添個妝。”白清霖笑眯眯的,他知道在鄉下這個地方什麼都缺,想要跟農村人打好關係,添妝是絕對不會錯的。
隻要你給點兒像樣的,人家一家子都會把你當好人。
挺淳樸的。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嬸子臉都笑出褶子了,連旁邊的大姑娘春妮都羞紅了臉。
“那我就看著買了,嬸子……嗯,我得跟嬸子咋稱呼啊?”白清霖問。
這嬸子大笑道:“你叫俺花嬸兒就行了,俺男人姓王,跟村裡周木匠家隔著兩戶。咱家種了不少菜,你們知青點兒平時沒啥菜吃就去嬸子那裡拿。”
要不說這東北人能聊呢,一個咱家,倆字就顯得特彆近乎。
“那成,花嬸兒,我買的東西比較多,可能得轉上一會兒。你們是跟這裡等還是等我買了回去給你們拿過去?”
“哎呀你這小同誌就是敞亮,”花嬸兒很是開心,“我跟春妮先回去,家裡還一堆事兒得忙呢。到時候你過去,嬸兒給你貼棒子麵餅子吃。純棒子麵的,可香了。”
這年頭,願意拿出糧食來招待客人,可真的是上上等的了。
畢竟城裡人都吃限額,村裡也就在豐年能多口糧食吃。各家各戶吃糧食都是搭配野菜什麼的,吃純糧食那都得招待貴客。
“花嬸兒客氣了,那到時候我給你們拿過去。”白清霖接過背簍,也沒要錢,“用雞蛋和簍子換了,如果錢超了,我就跟嬸子家多喝碗湯補回來。若是有富裕,我就給您退回去。”
“彆退彆退,票也是值錢的。”花嬸兒連忙撕吧,“你這孩子太客氣了,其實這雞蛋能換點兒火柴,換肥皂老難了。你能給換兩塊你嬸子我心裡都妥帖。行了趕緊轉去吧,我跟你春泥姐先回去了。”
說完,花嬸拽著春泥,頭也不會的走了,那架勢生怕白清霖給她退錢。
白清霖跟腦子裡翻找半天,沒怎麼找到關於花嬸和王春妮的情節。估計就是在村裡十分普通的村民,不涉及劇情。
他背著簍子進了供銷社,早前來的知青已經在裡麵買東西了。
供銷社一進門,是磚砌的一溜櫃台。前麵三組櫃台上麵是玻璃麵兒,能看見裡麵的東西。後麵挨著牆的一麵大木頭架子,放了不少油鹽醬醋,煙糖酒茶之類的東西。
櫃台裡麵則是針頭線腦,還有本子,筆之類。玻璃櫃子上還放了好幾個大玻璃缸,裡麵裝著各色的散裝糖果。
白清霖看了看,沒看到賣手表的。不過倒是有鋼筆,英雄鋼筆,據說筆尖含金量很高,十分值得收藏。
鋼筆不用票,五塊錢一支。但是他不需要,因為包裹裡帶了兩隻鋼筆,都是舅舅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