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枕時看了一眼筆記本,再看黎韻禮通紅的鼻尖那麼明顯,看向她的眼神裡不複往常的溫柔。
唇瓣上的溫度似乎還在,紀枕時何其敏銳,剛才那一瞬間會一點都沒察覺到嗎?
兩人之間的氛圍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紀枕時臉色僵了僵,悻悻的放下摟著黎韻禮脖子的手。
垂眸失落的應了一聲,“哦。”
“我突然想起來,那天剛好是我哥出獄吧?所以你是要去接他嗎?”
突然的一句,讓黎韻禮瞳孔驟然一縮,紀枕時態度的轉變讓黎韻禮險些招架不住,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少女突然變得尖銳的態度。
所以紀枕時是以為她要去接她哥最開始才拒絕她的嗎?
指尖不自覺的蜷縮,黎韻禮甚至都忘了應該要抬手比劃對紀枕時解釋她剛開始隻是想逗一逗她而已。
沒想到紀枕時當了真,還突然提起她哥哥,這個話題讓黎韻禮久久未能回過神。
“小枕,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他是哪天出來。”被戳中了痛處的黎韻禮也隻是笑容淺淡了些許,依舊耐著性子跟紀枕時解釋。
紀枕時惡劣的勾唇一笑,臉上布滿莫名其妙的陰鬱,指了指牆上卡通日曆上的那一圈用紅筆特意圈下來的日期,“下周一啊,我看你日曆上不是圈出來了嗎?何況以我媽對紀庭俊的重視程度,肯定早八百年前就開始提醒你,到時候要準時參加。”
本來第一眼的時候她還內心欣喜,她還沒說黎韻禮就知道了她下周一有校慶嗎?所以她選擇最後一個告訴黎韻禮是有自信黎韻禮一定會來的,以前高中家長會黎韻禮也會特意抽出時間參加她的家長會。
後來轉念一想前兩天她媽特意給她打電話讓她下周一抽出時間去接紀庭俊出獄。
明明她早就跟她們說過了那天她有很重要的表演……
連黎韻禮也是選擇了她哥嗎?
紀枕時自己想著想著都被這個想法逗笑了,黎韻禮是紀庭俊的妻子,選擇紀庭俊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我那天準備進貨的,怕自己忘記,所以特意標記出來,和你哥沒有關係。”黎韻禮無奈的對紀枕時解釋。
少女的心思像抓不住的藤蔓,黎韻禮每次都覺得應付得很困難,隻有等到紀枕時鬨完了脾氣才慢慢跟她解釋。
乖的時候紀枕時就像小太陽一樣,圍在身邊暖洋洋的,但是一旦生起氣來,紀枕時豎起渾身的尖銳,讓黎韻禮難以招架。
紀枕時雙手抱臂,毫無形象的躺在長椅上,背對著黎韻禮,聲音悶悶的,“那你也和我爸媽一樣去接我哥就不來參加我的校慶了?”
紀枕時隻要不看黎韻禮,不管是手語還是寫字她都看不到。
所以黎韻禮沉默著先熱好了飯菜,盛好了飯才拍拍賭氣的紀枕時,把筆記本遞到她麵前。
——吃飯,我肯定會去看你的表演,我知道你為這天準備了很久,我也很期待你的小提琴表演。
至於紀庭俊,黎韻禮微微蹙眉,心裡也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真的?”紀枕時又反問一句來確定真實性。
“是。”黎韻禮拉著紀枕時起來,給彆扭的紀枕時台階下,把盛滿米飯的碗放進紀枕時的手裡,“彆鬨了,快點過去吃飯了。等吃完了,晚點我送你回學校,女孩子晚上坐公交車不安全。”
像是兩人獨有的默契一樣,都刻意忽略掉那一瞬間的觸碰,仿佛一顆微小的石粒投入大海中,隻能激起一抹微小的漣漪。
紀枕時一聽黎韻禮會去,一瞬間的高興的眉飛色舞,“我就知道阿韻姐姐最好了,到時候一定要準時來,我幫你留一個絕佳的位置!”
身形一晃,紀枕時趴在桌上看著飄香的食物,雙眼發亮,她早就想吃了,就是跟黎韻禮鬨脾氣,礙於麵子不肯低頭才忍到了現在。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來今晚肚子又要吃撐了。”
黎韻禮不僅做咖啡的手藝一絕,做飯更是,能一個人做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而且味道特彆好。
又是紀枕時喜歡的菜,所以她不出意外的一連吃了三碗米飯。
黎韻禮看著上一秒還烏雲密布,下一秒就陽光明媚的人,無奈的笑了笑,拉開椅子在紀枕時對麵坐下。
不同於紀枕時的風風火火,黎韻禮吃飯的動作不急不緩,等到紀枕時都一連吃了好幾碗米飯,她還在優雅的往嘴裡送著米飯。
“我真的太飽了,感覺我的胃口都被你養刁了,我回學校吃食堂都吃不下,每次都要剩很多。”紀枕時放下碗筷,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趴在桌上看著黎韻禮。
黎韻禮心疼她在學校練琴辛苦又吃不了合口的飯菜,所以總是隔三差五的做她喜歡的飯菜給她補充營養,久而久之把紀枕時的嘴養刁了,吃著食堂裡的飯菜都味如嚼蠟,離黎韻禮久了就胃口不好,總胃疼。
黎韻禮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示意她不要趴著。“喝點水,剛吃完飯,彆這樣趴著,不利於消化。以後你想吃什麼提前跟我說,然後再過來就行,我給你做。你在學校又要上課又要準備表演,身體肯定吃不消,不喜歡吃食堂就彆吃了,來這裡,就是多雙筷子的事情。”
黎韻禮平時就住在咖啡店的閣樓上,這裡被她收拾出了一個小廚房,用來做一點家常菜還是綽綽有餘。
紀枕時放空思緒,整個腦袋擱到黎韻禮的手心裡,讓她沒辦法再比劃手語囑咐她,眯著眼,像小貓兒吃飽喝足那樣,聲音懶懶的,“好。”
女孩下巴很尖,放在手心裡還有些硌手,其中還有些肌膚相貼裹夾的酥麻。
黎韻禮指腹擦了擦紀枕時的臉頰,示意她坐直身體。
紀枕時心領神會,換了個方向直接就躺到黎韻禮的大腿上,枕著她的大腿就閉上眼。“為什麼吃飽了就想睡覺呢?”
明明都已經睡了一下午了不是嗎?
黎韻禮垂眸笑著看了看懷裡那顆毛絨絨的腦袋,輕輕地比劃,“小豬才會這樣。”
紀枕時是小豬,吃飽喝足就想要睡覺。
不知是不是紀枕時閉著眼的緣故,黎韻禮比劃的手語她並沒有回應。
黎韻禮習以為常,便悻悻的收回雙手重新拿起筷子。
豈料下一秒從桌下伸出一隻手,死死按住黎韻禮的手腕,緊接著紀枕時的壞笑聲傳來,“彆以為偷偷說我壞話我就看不到,你說誰是小豬?誰是?”
紀枕時是練小提琴裡少有的左撇子,所以她的左手因為長時間拉弦和練基本功,手背不用用力就青筋肉眼可見,一眼就能看出的力量感,而右手卻乾淨素長,兩隻手有極大的反差。
此時的左手死死按住黎韻禮她便動彈不得。
黎韻禮淡淡一笑,用口型說,“小枕是。”
“好啊竟然說我是豬?實在是過分!”紀枕時乾脆直接坐起來,輕易就捉住黎韻禮的兩隻手,氣呼呼卻又十分幼稚的反抗,“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