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我愛大清,我坦白,我交代
原來,一大早。
這艘“愛爾蘭獵犬”號商船的船長,就發現水手史密斯不見了。
一通尋找後,發現了地洞。
於是,
這位船長立即報官,希望撇清責任。
他這麼做也是有理由的,史密斯是個抓來的水手,類似奴工。
絲毫沒有身為大英帝國水手的榮譽感。
一路上,5天挨3頓打。
此人肯定是惡意潛逃了。
而廣州府是清廷的地盤,一個紅頭發的鬼根本藏不住。
要不了兩天,他就會被清廷官兵抓住,判處重刑。
到時候,粵海關就會找自己的麻煩。
最輕,是取消貿易資格。
最重,甚至能扣押自己的船。
為了一個愛爾蘭水手,賭上自己蘇格蘭人的命運,不值得!
……
船長僅僅猶豫了那麼一分鐘,就找上了巡邏兵丁。
“我愛大清,我坦白,我交代。”
半個時辰,
此事就傳到了廣州知府,甚至兩兩廣總督耳朵裡。
總督李侍堯,乃是李永芳的後代。
屬於長在八旗下,最忠最清最狠的那一類功臣後裔。
他很清楚,這事的意義。
在大清朝,涉及到洋人的,都沒有小事。
這一點,倒是被很好的傳承了下來。
廣州府差役,綠營都出動了,封鎖城門,搜捕這個紅毛鬼。
杜仁機警,
在差役們在城外路口設卡之前,就溜了。
買了一艘小船,把兩人藏在船艙中。
出發前,
他嚴厲警告了二人,若是現在落入官府手中,就得死在大牢裡。
老實跟著自己走,還能保住命。
保險起見,綁了。
一直到離開珠江,遠離廣州城後,才鬆綁。
史密斯的臉,太惹眼。
隻能雇傭了馬車,不許露麵。
一口氣潛逃到了潮州府,新開的鋪子才鬆了一口氣。
……
“杜先生,您這是?”賴二目瞪口呆,沒見過洋人。
“將錯就錯,差點折在廣州府。”
“啊?”
“趕緊想辦法,把這倆人送到蘇州府。”
“那就等太公們的貨籌齊了,隨海船一起返回。”
張筱妹,不時的把話翻譯給史密斯聽。
這個紅毛家夥,頻頻點頭。
似乎不再害怕,反而充滿了期待。
這個時代的水手,實在是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改換門庭,給一位東方貴族做事,聽起來不錯。
起碼,不用天天啃土豆,鋸末麵包了。
太公們走路很慢,但是做事效率卻奇高。
很快,
就備好了貨,包括銅,鉛,銀,蔗糖,還有幾十個女子。
杜仁尷尬說道:
“這些女仔,沒必要了吧?”
“杜生是覺得不好看?”
“不不,我的意思是江南不缺女子。”
太公聽懂了,瞪著渾濁的眼睛,耐心的解釋道:
“不一樣的。”
“哪兒不一樣?”
“忠誠,她們跟了誰,這輩子就是死心塌地的。絕對不會吃裡扒外。”
見杜仁還是不太理解,隻能繼續解釋道:
“她們會是最忠誠的丫鬟,管家,妾室,任勞任怨,直到死亡。你大佬也是做大事的,後宅需要這樣的女管家,女仆人。”
杜仁環視了一圈這些沉默的女子,似乎懂了。
這些女子,論姿色都隻能算中等。
……
太公歎了一口氣,望著天上的白雲:
“我年輕的時候,有個管家叫阿秀。
她有些齙牙,矮小,不漂亮,沉默寡言,我從未看上她。十幾年,我都沒給過她一次笑臉。
我50歲那年,廣府鬨土匪,鬨的很凶。
寨子也被偷襲了,幾百個土匪,族人們沒抗住。
到處是火,
是她!
從馬廄牽來了馬,讓我坐上去,護著我逃命。
土匪發現了,在後麵追。
她握著一杆火繩槍殿後,被土匪剁了5段。
直到今天,我都在後悔,
以前沒對她笑笑,給她留下一兒半女。
阿仁,到了我這個年齡才知道,什麼是好女子。”
……
太公講的很煽情,淚水模糊了雙眼,杜仁聽的很認真。
然而,
講故事,終究是一種商業手段。
一份好的ppt,最終目的是騙取投資人的真金白銀。
再好的產品,再好的理念,沒有一個精彩的故事,是賣不上價錢的。
杜仁深吸一口氣,問道:
“這些女子,怎麼折價?”
“一人換四杆火繩槍。”
“貴了點,兩杆吧?”
“成交。”
太公就是太公,渾身都是智慧。
杜仁心裡暗讚,薑還是老的辣。
除非李鬱親自來,才能讓太公們心慌擦汗,心臟不適,當場倒地。
“阿仁,太公活了這麼大,頭一次佩服人。回去後轉告你的大佬,有空一定來潮州飲茶,我珍藏了1斤母樹大紅袍,不想帶進棺材裡。”
“太公,你都沒見過我大佬吧?”
“有伱這樣優秀的手下,大佬的風采可想而知。”
杜仁點點頭,太公說的對。
臨行前,他還是忍不住小聲問了一下:
“阿秀的故事,是真的嗎?”
“真的。”
“哦。”
“阿仁,太公不敢擔保自己活到100歲。但是太公敢擔保,這些女子的心思沒有一分在自己。你大佬會明白。”
……
杜仁覺得這一趟,很順利。
登船後,他才後悔大話說早了。
嘔吐,嘔吐,鯊魚跟了一路。
杜仁臉色蠟黃,腳步漂浮。
握著纜繩,不時把頭伸出船舷。
黃大聖也是一樣,
嘔吐,罵人,罵海神,罵老天爺。
這種囂張的做派,被水手們嚴厲製止了。
警告他再敢不敬神仙,就把他扔下來喂鯊魚。
哪怕再過500年,航海人也是信的。
你敢在船上吃魚翻個麵,怕不是要被群毆。
更彆提咒罵保護神了。
就這樣熬了7天,總算是抵達了舟山群島。
偷偷補給後,就立即離開了海岸線。
“朝廷海禁,不能久留。”
直到抵達崇明海域,進入長江口。
暈船症況才減輕了。
擦洗臉,喝粥,吹風。
杜仁瞅著躺在甲板上的黃大聖:
“大聖的綽號,誰給你取得?”
“江湖上的朋友,我這人愛惹事,天不怕地不怕,又擅長爬樹。”
“我看你也不像孫猴子嘛,天天躺甲板,蔫兮兮。”
“我是馬幫的孩子,不擅航海。”
……
在長江,
他們遇到了兩次水師巡邏船,都輕鬆對付了。
因為,有蘇州府的蓋章公文,還有粵海關的旗幟。
再胡亂塞兩錠銀子,兵勇們就開心的走了。
在大清朝當差,沒有那麼較真的人。
太愛較真的,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從長江進入江南運河段,船隻就開始多了。
“黃金水道,名不虛傳。”
來自南境的黃大聖,也是瞪大了眼睛。
大平原,在雲貴川極其罕見。
他堅信,自己一定能在江南東山再起,重建馬幫。
突然,
前麵出現了許多的木排,慢悠悠的。
一長溜,最前麵是兩艘風帆哨船牽引著。
每10個木排,一組。
每個木排上,都站著一人。
手持長篙,不時調整方向。
如此大的陣仗,杜仁突然明白了。
這是自家的生意吧?
他站在船頭,對著木排的人喊道:
“可是李大官人的木材?”
“正是。”
他笑了,這手筆,夠豪的。
一眼看不到頭的木排,引起圍觀百姓的嘖嘖稱奇。
李鬱對外說法是,
發達了,要大興土木蓋宅子。
這個理由非常合理,府城人人相信。
因為人賺了錢,
可不就是那幾樣事嗎。
買土地,蓋大宅子,再蓄一群美婢。
你要是不這麼做,才是不合理。
而蓋大宅子,
當然需要許多許多的木料啦。
……
李鬱的每一步,都是算計過的。
過了滸墅關,交納了稅銀。
終於抵達了李家堡。
那些木排,還要繼續漂流,直到西山島。
“阿仁,辛苦了。”
“軍師,幸不辱命。我彙報一下吧。”
“不急,先去洗漱更衣,一會為你接風洗塵。”
酒宴上,
老胡也在,他是湊熱鬨來看木材的。
“聽說,黃知府要進京了?”
“對,10天後出發。”
最近,李鬱在蘇州地麵做事自由多了。
從上到下,都是他的盟友,朋友。
這是個發展的窗口期。
錯過了後悔莫及,李家堡四處派人,四處花錢。
在本地雇傭了大批的燒窯匠人,燒製磚瓦。
雇傭了大批木匠,初步處理木材。
還從外地,收留了許多的青壯流民開荒。
黃文運也知道一些,
他沒有產生懷疑,隻當是真的要蓋大宅子。
畢竟,他也準備在九江老家蓋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