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日拱一卒,試探底線
黃文運,
態度不熱不冷,全是官麵客套話。
就一個意思,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如果你是清白的,那就彆管謠言。
從府衙出來,
他又掉頭去了布政使司衙門,
結果,剛聊幾句,
就有書吏匆匆進來,附耳和朱珪說道:
“東山有一賣酒的寡婦,在府衙敲鼓鳴冤,狀告段大人奪其清白。”
朱珪欲言又止,最終歎了一口氣:
“段大人,老夫有一句話送你。”
“藩台大人請講。”
“做官難,做清官更難。要學會,和光同塵!”
說罷,
留下傻眼的段同知,拂袖而去。
很顯然,以朱珪的宦海經驗,
早就看出來了段同知是冤枉的,有人要整他。
但是,
自己不方便,也不願意插手。
失魂落魄的段同知,剛走到城門口,
突然就遭遇了一批青皮,指著他喊道:
“這就是太湖廳的段同知,彆看他長得斯文,實際上比那西門慶還壞,最愛夜踹寡婦門。”
一下子,圍上來許多的百姓。
而差役們,竟然躲在一邊笑嘻嘻的,袖手旁觀。
……
而那個告狀鳴冤的賣酒寡婦,自稱董張氏的。
也湊巧趕到了,
用極其誇張的語言,極其浮誇的動作,控訴自己。
段迎武氣的站不穩,哆嗦著指著她說:
“大膽刁婦,你可知誣陷朝廷命官是什麼罪?”
張氏,
稍顯膽怯,隨即又鼓起勇氣說道:
“你那話兒,有一處黑痣。你敢不敢當場讓父老鄉親們驗證?”
“若民婦錯了,甘願坐牢。”
刁女不講婦德,則無往而不利。
圍觀百姓瞠目結舌,隨即各種起哄。
“你,你,你~”
段迎武突覺頭暈目眩,暈厥倒地了。
差役們這才圍上來,
驅散圍觀人群,把他扶上驢車,送回太湖廳署衙。
這場鬨劇,
整個蘇州府,從官場到民間,鬨的沸沸揚揚。
段同知,是徹底臭了。
太湖廳官吏當中,
已經開始流傳他表麵清廉,實則巨貪,很可能要畏罪自殺的預言。
就連自殺的方式,都說的板上釘釘。
上吊。
繩子是白色的。
段迎武急火攻心,驚懼害怕,高燒病倒了。
不過,
在恢複神智的第二天,他就硬撐著著跑到衙門,
批準了東山團練征地的申請,還允許團練兼一部分緝捕的差事。
凡太湖廳緝捕事,均可協助。
……
李鬱收到線報,笑了。
鐵骨錚錚段同知,這是認慫服輸了。
不過,
是否要放過他,還需斟酌。
官場仇恨,也是結了就難解。
於是,他決定再下兩手棋,咄咄逼人。
日拱一卒,試探底線!
段同知,上吊的概率還很高。
兩天後,
得月樓。
與李家堡關係甚好的胥吏、士紳,坐滿了兩桌。
段迎武,竟然硬撐著病體,也來了。
臉色很差,走路虛浮。
“段大人姍姍來遲,得罰酒。”
“是,是,下官認罰。”
段迎武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眾人看向李鬱,
李鬱則是笑道:“一杯不夠,按照規矩,得三杯。”
早有幸災樂禍者,倒好了酒。
段迎武一咬牙,連喝三杯。
“好,好。”
李鬱撫掌,示意可以開吃了。
而早有準備的眾胥吏,
也趁機提出了很多試探段迎武的事。
“段大人,聽說令堂還親自種菜,這不是打李爺的臉嗎?”
“是啊,若是旁人見了,還當是你和李爺有矛盾呢?”
“不至於,不至於。”
……
段迎武看向李鬱,
知道今天必須給出一個鮮明的立場,否則怕是熬不到過年了。
他站起身,舉起酒壺:
“李爺,下官不懂事,以前多有得罪。”
“這壺酒,下官乾了,您隨意。”
說罷,直接把壺嘴對著自己,
咕嘟咕嘟,全部飲下。
“好,段大人海量。”
“酒品如人品,靠譜,敞亮。”
李鬱看著搖搖欲墜的段迎武,心中歎息了一聲。
你為何不強硬到底,給我一個斬草除根的機會。
不過,
臉上還是讚許的表情,舉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二人的恩怨,
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因為,這也是官場規則。
……
段迎武,溜到桌子底下了。
他是真的扛不住了,
其他人問道:“李爺,要派人把段大人送回家嗎?”
李鬱擺擺手:
“把段大人送到眠月樓,安排最紅的姑娘,照料他醒酒。讓大家都看看我李某人對朋友的態度。”
“李爺仗義。”
既然段迎武認慫了,就要一口氣把他塞到大染缸裡。
改改他的潔癖。
一群胥吏羨慕的很,
在他們心裡,這待遇確實是厚恩。
次日,
段迎武弄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後,歎了一口氣。
沒有拒絕李鬱接下來的安排,
銀子,女子,照單全收。
再堅持下去,
怕是全家都保不住命。
夜深人靜之時,
他揮毫寫下了“和光同塵”四個字,
苦笑著搖搖頭,又寫了“狼狽為奸”四個字。
仰天長歎,揉成一團扔進火盆。
火苗騰起,又迅速消失,
就好似他自己的一腔執念,消失的無影無蹤。
唉,大清!
……
太湖廳同知段迎武,也貼上了李氏標簽。
主動納上了投名狀,被圈子接納。
東山團練,
將周圍的兩座小山坡,合法納入勢力範圍。
布置了警戒哨,並開始設置木柵欄。
將左右兩座小山頭,和營區一並圈進去。
雇傭了200名纖夫,
砍伐了附近的幾處林子,木樁前頭削尖,在火上烘烤碳化。
做成標準拒馬,
然後再連接起來,做成了一道立體柵欄。
柵欄後,每隔百米,豎一座哨樓。
營區內,
人員最高峰時已經超過400人。
不過,經常被抽調出去執法。
……
站在山頭上,恰好可以遙望太湖協舊地。
破敗的房屋,失修的碼頭。
周邊百姓掃蕩了好幾回,有用的東西全撿走了。
以大清百姓勤儉持家的性子,甚至不會留下一塊巴掌大的碎布。
王神仙處購買的消息,
重建太湖協已經提上了日程。
這一次拋開了江南綠營,直接從大沽口水師抽調部分兵勇,組建新太湖協。
清廷,大約是不信任江南綠營了。
而李鬱,也產生了一些盤算,
待水泥樣品出來,就在山頭造個小型炮台。
目標是覆蓋太湖協營地。
周圍的樹木不砍伐,統統留著,將炮台掩蓋在樹木後。
凡事,都得做幾手準備。
除了炮台,還有水匪。
麾下有位專業人士,曾經盤踞三山島,匪號海龍王的周大海。
忐忑不安的站在麵前,
“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重新做回自我,如何?”
“屬下遵命。”
“我給你3條船,50個弟兄。先去三山島,把架子搭起來,做你的老本行。至於說旗號,先彆打。”
“那可以搶船嗎?”
“避開蘇州府水域。湖州府、常州府水域,可以適度打劫,就當是匪情預熱吧。”
周大海興奮無比,
立即單膝下跪,表示不會讓老爺的投資打水漂。
他又可以做回乘風破浪的水賊了。
……
擁有2門霰彈炮,還有5杆李氏抬槍,這樣的火力做個水賊太富裕了。
三山島荒擱了許久,
他帶著足夠的磚石,糧食,日用品,
先搭帳篷,然後慢慢清理出一塊區域。
踏上灘塗的那一刻,他就跪下了,對天大吼:
“弟兄們,我海龍王又回來了。”
“總有一天,我要替你們複仇!”
蘇州府表麵寧靜,實則暗流湧動。
各方勢力,都在暗自發力。
李鬱一邊布置暗棋,一邊也在布置明棋。
整合纖夫,苦力就是明棋。
這個冬天,已經聚集了上萬人。
這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青壯,窮困,一團散沙。
考慮到官府的忌憚,李鬱沒有親自下場。
而是從長興煤礦,調來了王六,趙二虎。
讓他們牽頭,暗中組織起碼頭工人互助協會。
之所以名字取得這麼長,不采用簡單明了,人人熟悉的那兩個字,
是為了避諱。
王六,很有人格魅力。
他擁有一種特質,能打入勞動群眾,而且很快得到擁護。
靠著仗義,敢出頭,還有暗中李家堡的協助,
他很快就籠絡了一批忠誠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