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來葵水,在她的安排下,韋秀已經替補卡位了。
她了解李鬱的戰略,抓住韋秀,就等於牽住了清風寨這個風箏的線。
韋俊,就翻不出李鬱的掌心。
苗有林雖然桀驁,可人在屋簷下,不怕他不低頭。
想翻臉,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前兩天,劉千親自去了一趟清風寨。
回來後提交了情報備忘錄,還有簡易地圖。
似乎他在清風寨安插了一個眼線,具體怎麼回事,她也不方便打聽。
李鬱書房,有個樟木立櫃,常年是上鎖的。
任何人,都不能觸碰,包括她。
開鎖上鎖的時候,從未有第二人在場過。
……
李鬱此時剛開鎖,輕輕打開了櫃門。
他抬頭,伸手,接住了飄落的紙片。
防盜措施。
若是有人打開,即使發現了紙片,也不知道該夾在哪兒。
更大的概率,是不會注意到這小小的紙片。
雖然說自己是書房,極少有人進來,可還是要小心謹慎。
他取出了一張地圖,仔細展開,攤在桌上。
這是一張江南局部地圖,上麵有鬆江府,蘇州府,常州府,太湖,湖州府,揚州府等。
根據他的記憶,和清廷的輿圖繪製出來的這樣一張圖。
上麵,密密麻麻的標注了很多紅點。
凡是紅點,都是自己勢力的布局。
而兩個紅箭頭,一個指向江北的揚州府,一個指向東麵臨海的金山縣。
藍點則是清廷的駐軍所在,密密麻麻。
旁邊還標注了具體兵力數字。
實心小藍點,代表綠營一個營,500人左右。
藍點加藍圈,就是更大規模的綠營兵力。
崇明,有蘇鬆總兵鎮標。三營1500人左右。
鬆江,有江南提督提標,五營2500人左右。
……
而黑色,就是駐防八旗所在。
江寧,4000人左右。
京口,700人左右。
杭州,3000人左右,其中一部分水師在乍浦。
李鬱歎了一口氣,江南開局,果然很困難。
四麵皆敵,被包圍的感覺。
若是在一個方向被糾纏住,比如在西線,和江寧八旗對峙數日。
保不齊杭州八旗,就會從南麵陸上捅一刀。
乍浦旗營水師,江南提督的南彙營(外海水師),蘇鬆總兵的中營(外海水師),左右營(內河水師)會在後方出現,登陸金山縣。
理論上,還可能在長江任意一個地點登陸。
情報基本是正確的,因為來源於衙門公文。
胥吏們對於保密,嗤之以鼻,在他們眼裡,倒賣信息簡直是太有良心了。衙門又沒有一丁點損失。
而且這不是倒賣實物,查無實據,一點風險都沒有。
李鬱心裡一直忐忑,八旗到底是真老虎,還是紙老虎?
穿越人士,接觸信息太多反而形成了困擾,
有人說,旗人早就爛透了,有人說八旗是退步了但還是一支合格的軍隊。
李鬱懷疑,是大量廢物和少量精銳同存。
還是交給戰場實踐吧。
實踐了,才知道八旗成色。
……
蘇州滿城,
旗人的廢物點心氣質,正在逐漸顯現。
主要是那幫京旗大爺,堪稱旗人恥辱,他們撒著歡兒的,發揚國粹。
江南多好,沒沙塵暴,沒刺骨寒風的,
街道上還乾淨,不至於出門一腳泥,一腳糞。
戶部發的銀子,正好拿出來使,
早起,先去城外遛鳥,
漢人居住區域來碗豆腐腦,小餛飩,爆魚麵,生煎。
然後去茶樓,吹噓半天,見見老朋友。
中午下館子,船菜,淮揚菜,本地菜,每天變著花樣的吃。
下午,先泡澡堂子。
晚上,照例吃點大菜。
然後,逛窯子。
滿城內的那一家,很快就不能滿足了。他們善於發現美的眼睛,就投向了閶門一帶。
然而問題來了。
滿城在夜晚是要緊鎖城門的,這麼一關,這些人就回不來了。
鬨,大鬨。
鬨的最終在城門上,挖了一個小門。僅供一人,彎著腰可以出入。
被戲稱為“狗洞”。
京旗的囂張,很快帶動了其他駐防八旗的玩興。
蘇州百姓都說這麼會享受的旗兵,估計打仗也不咋樣。
在李鬱的授意下,幾個青皮爭風吃醋和京旗打了一架,結果是京旗吃了大虧。
去官府告狀,然後捉拿這幾個青皮。
然而,未果。
人早就逃了,一溜煙的去了長興縣。
……
“老爺,胡遊擊來了。”
“請進來。”
結拜兄弟,從金雞汛把總,一路做到遊擊將軍的胡之晃,大笑著進來了。
“去看過兒子了嗎?”
“看了,像我。”
李鬱忍不住笑了,心想若是不像你,就壞了。
“有件大事,想和你商量。我想把兩淮鹽運使尤拔世的私鹽買賣,給掀了。”
老胡眼珠子瞪大了,
半晌才問道:
“明的,還是暗的?”
“當然是來明的,江蘇太平靜了,需要來點暴風雨。福康安磨刀的動靜,我隔著30裡都聽見了,再不給他找點麻煩,他就要對我動手了。朱大人隻保得住我一時,保不住太久的。”
福康安的舉動,李鬱知道的一清二楚,矛盾沒有化解的可能。
老胡沒有猶豫,輕聲說了一句:
“我聽你的。”
李鬱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盒子:
“這是給你兒子的見麵禮。黃金,辟邪。”
“敢情好。”
胡之晃呆了1個時辰,就匆匆離去了。
母子在這邊的生活不必擔心,
就連她老娘,也一個勁的說,吃的住的太好了,心裡愧疚。
作為兒子,他隻能笑笑。
不必愧疚,很快就可以在戰場上報答了。
李兄弟的恩情,還不完。
……
李鬱的膽大妄為,超出所有人想象。
2天後,
大運河段,就爆發了衝突。
橫塘驛站兩艘小型巡船,突然截住了一支船隊,要求他們掀開油紙布,接受檢查。
“停船,我們要檢查。”
“官爺,拿著喝茶。”
隔著幾米,一錠銀子甩了過來,恰好落在了巡船甲板上。
領頭的綠營武官韓約,冷笑一聲,抬腳就把銀子踢下水,濺起小小的水花。
被攔截船的人一看,就變了臉。
一個肥胖漢子低聲喝道:“繼續前進。”
同時,他拱手道:
“官爺抬抬手,留下衙門字號,明日我當上門答謝。”
韓約是李家軍,早就安插在了綠營序列中,大聲罵道:
“再說一遍,停船。”
“我們是官兵,要檢查你們的貨物。”
肥胖漢子轉頭走入船艙:“繼續航行,不必搭理。”
“高大人,他們的船攔在前麵了。”
“撞上去,有什麼事我擔著。”
肥胖漢子是兩淮鹽運使尤拔世的心腹,運判高從生。
他這一趟押運,除了大量的鹽包,還有幾十顆東珠。
船隊綿延老長,足有9艘船之多。
原本都是打點好了的,一路上的汛兵,滸墅關,還有維格堂都收了銀子。
……
“大人,要不要提維格堂的名號?”
“不必了,我們這是被人算計了。”
“那怎麼辦?”
“通知下去,有人攔著就撞過去,有人登船就殺掉。絕不能給尤大人添麻煩。”
“遵命。”
押運鹽船的,許多都是沒穿號服的官兵。
轟!最前麵一艘船,將橫塘驛的巡船撞翻,壓在了水下。
然後,巨大的船身,從上麵駛了過去。
1000料的滿載沙船和小小的巡船,簡直不在一個重量級。
眼看著這艘船被撞翻,兵勇落水。
韓約按捺住心中狂喜,下令坐船緊緊跟隨。
他冷冷的看著這些滿載的船,還有那些明顯是懷揣利刃,惡狠狠的漢子。
摘下了暖帽,笑嗬嗬的彎腰致敬。
鹽船上,有人議論道:
“這廝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大約是嚇傻了吧。”
韓約麵色如常,吩咐手下:
“先把落水的弟兄們撈上來。”
“跟上他們的船。”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