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目前的形勢來看,火候未到。
站穩江南,扼守長江,才是當前的
李鬱在紙上畫出了簡陋的沿江地圖。
他在琢磨,白蓮教起事的幾種可能。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清廷都會大兵雲集湖北。
理論上講,此時自己若是再添一把火,清軍真就顧頭不顧尾,忙於奔跑了。
不過,作為一個理智的梟雄,他會選擇最利己的方案。
那就是:觀望!
……
“夫君,咱們還會賣火器給白蓮嗎?”
“如果他們變成流賊,或者據守鄖陽府,我就賣,大賣特賣。反之,一杆槍我都不會賣出去。”
胡靈兒點點頭,這和她的想法一致。
一旦白蓮控製武昌,扼住了長江,勢力就會急速的膨脹。
這種時候,再賣火器就容易砸了自己的腳。
清廷是猛虎,白蓮何嘗不是惡狼呢。
李鬱笑道:
“我真沒想到,錢峰這廝如此能乾。愣是把漕運給疏通了,害的洪教主失了方寸。”
“是啊。”
倆人無限感慨,腳下的一顆地雷,就這麼啞火了。
若是洪教教主拚著餓死老弱教徒,搞不好李家軍真的會先被迫暴露。
如今府城,已經開始流傳許多閒話了。
說自己私蓄兵丁,在太湖為非作歹,甚至用火器脅迫商船。
對此,李鬱的全部一笑了之。
不解釋,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相信這是“誹謗”。
楊雲嬌的內務部,還遇到了一樁怪事。
夜間,一艘小舢板想靠近西山島,在接近灘塗時被狗狗發現了。
汪汪隊立大功!
狂吠引起了山坡上炮樓的注意。
夜間黑黢黢,也摸不清是敵是虛驚。
乾脆直接用抬槍對著月色下波光粼粼處,轟了一槍。
次日,發現被打爛廢棄的舢板一艘。
沒有人,也沒有發現血跡。
而楊雲嬌令人排查後確信,這艘舢板不屬於西山島,是外來的。
……
李鬱聽聞後,也加強了警惕。
下令執行宵禁,夜晚無故走到灘塗者,可直接擊斃。
又增加了許多的暗哨,還有狗狗。
動物是人類的好朋友,在放哨、和送信方麵很有天賦。
李鬱重金搜羅了民間養鴿人,在西山島縹緲峰上,建立了信鴿基地。
狗狗就好伺候多了,田園狗基因優秀。
立大功的那條狗,獲得了八分熟烤雞一隻。
當著其他狗的麵,摔在它的食盆裡。
“這是抓賊的獎勵,你們都學著點啊。”
眾狗垂涎三尺,至於說有沒有聽得懂人話,就不為人知了。
總之,李鬱相信萬物皆有靈。
既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狗狗也可以的。
不過,他有些不信任義子李二狗,特意叮囑了他,不許對自家島上的狗下手。
狗肉口滑之類的,不許再提了。
李二狗自然是滿口答應,他最近閒的慌,想去步兵士官學校進修一下。
然而,被義父拒絕了。
……
鄖陽府城失陷,漢水漕糧被劫的急報,八百裡加急送往紫禁城。
按照正常速度,9天後乾隆就知道了。
而揚州府,欽差錢峰還在查賬。
兩淮鹽運司衙門的曆年賬冊,全部被封存。
他還找來了鹽商,要求他們交出更多的賬冊。
兩淮大小數十個鹽場:
每年到底產鹽多少?收購價多少?
從鹽運衙門購買鹽引價多少?行鹽的價格又是多少?每年行鹽的數量又是多少?
兩淮賬目存銀多少?實際官庫中存銀又是多少?這其中的差額有多少?在了哪裡?
錢峰九問!
每一問,都如同刀子,插在兩淮鹽務這個龐然大物。
所有人都驚恐、憤怒、沉默,在默默的盤算如何應對。
總商黃得生,出了欽差行轅,就憤怒的大喊:
“他這是要挖咱揚州鹽商的根,刨咱們兩淮鹽人的祖墳!”
官吏、鹽商皆點頭認可,麵露凶光。
就連平時最雲淡風輕的首總江春,都收起了笑容,露出了旁人從未見過的冷笑。
他說了一句,就安撫住了所有人的心:
“皇上三次南巡,鹽商報效。西北打仗,鹽商報效。西南平金川,也是鹽商報效。這銀子,每一兩都在了刀刃上。他想查,查的清楚嗎?”
“江首總說的好。”
“媽的,一個二愣子就想翻了揚州的天?有種,他再屠一次揚州城啊?”
這些話,欽差行轅門口的禦前侍衛們都聽見了。
雖然很想拔刀砍這些囂張的土老財,可是理智告訴自己,這些人得罪不起。
揚州鹽商的人脈,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
插著鹽商旗號的車隊入京,崇文門稅監都不會過於刁難。
收了稅銀,不檢查貨物,就揮手放行!
因為,伱敢問這車隊裡裝的是什麼嗎?
金子,是給軍機大臣的。珠寶,是給王爺的。還有各類稀罕玩意,是給六部九卿諸位老爺的。
咋滴,你要開箱清點一遍?
……
就連海蘭察這個莽夫,都憂心忡忡的詢問錢峰:
“查鹽是大事,查到哪一層,是否需要請示聖意?”
錢峰驚訝,不過還是搖搖頭。
他感覺,這是他職業生涯的巔峰,他已經站在了風口浪尖。
趁著這次機會,為社稷挖出一塊腐肉。
縱容是回京後,被貶被流放,他也認了。
鹽稅是帝國的
他早就知道這裡麵的貓膩,若是清除積弊,朝廷一年的稅收能增收至少三百萬兩。
大清朝人人明哲保身,可我錢峰偏不。
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青史昭昭,後人總會記得乾隆朝有位“小海瑞”。
皇帝也許被蒙蔽一時,可絕不會糊塗一世,總會意識到我錢峰的良苦用心。
他走到帳內,發現周圍的侍衛數量增加了一倍。
“你們這是?”
一名藍翎侍衛,恭敬道:
“我們是奉了海都統的軍令,加強防衛。從即日起,您的一日三餐會在弟兄們的監督之下專人單做,有人先嘗,防止宵小之輩狗急跳牆。”
錢峰點點頭,一言不發的走進帳內。
心想,海蘭察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凶殘荒誕,這人的心思還是細致的。
冷水洗了把臉,整整官袍,大聲吩咐道:
“來人,將所有賬冊全部集中到本欽差帳中。”
“嗻。”
欽差行轅,兵丁進進出出。
周圍,有人一直在冷冷窺視著這一切。
……
江春府邸,客房。
兩名不起眼的漢子,和江春對坐。
“二位,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
“你去一趟蘇州府,當麵拜訪李鬱,試探一下他可有反心。”
“可是目前,我實在走不開。欽差錢大人查鹽,通知鹽商需要隨時配合他的傳訊。”
倆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開口了:
“你儘管去,錢峰那邊我會提前知會。”
“好,我先做點準備。”
離開屋子,江春臉色沉重。
屋子裡的這倆人,是粘杆處侍衛,大清的“錦衣衛”。
他們是奉了皇命,前來調查江南的情況。
李鬱引起注意,是因為他公開招募鄉勇,和插手漕糧征收。
這兩樁事,正經人避之不及。
他一個勉強算和官府沾邊的豪強,就敢染指?
實在是可疑!
與普通人想象中不同的是,特務組織並不是滿世界的查嫌疑人,而是先通過公文、邸報、以及市井傳聞,篩選出可疑目標。
在後世,這被稱為“情報搜集研判”。
而李鬱並不是唯一嫌疑人,粘杆處的懷疑名單上有4人,隻不過李鬱是位居首位而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