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浦城牆,
旗丁們躲在垛口後,頂著盾大罵:
“綠營的王八蛋,你們去開炮啊。”
然而馬副將一臉尷尬,咱的炮不太夠的著人家!
不過,總是挨打也不算個事。
打響了壯壯聲威也行啊。
於是,乍浦城牆上放置的那一門門火炮,紛紛噴出白煙。
果然,沒對敵人造成什麼威脅。
而且還是彈跳之後夠著的。
果然,3裡是城頭上這些火炮的最大射程。
……
“這幫反賊太邪乎了,這得有4裡了吧?”馬副將問道。
“差不多。”田千總苦澀道。
“大炮,怎麼可能打這麼遠?”
話音剛落,城牆劇烈搖晃。
一發24磅實心彈,打在了兩人腳下的城牆上。
外層磚石碎裂,露出了裡麵的夯土層。
“老馬,這樣打下去可不行。你船上的重炮呢?”
“重炮太難拆卸,我就留在船上了。”
“糊塗啊。”
當初,田千總建言讓綠營水師拆下火炮,加強城防時。
馬副將就十分憤怒,覺得這是被侮辱了。
所以他拆下來的都是些輕炮,而且是以短管炮為主。
幸好,李家軍的24磅炮射速緩慢。
120息後才再次發威。
不過這一次,炮彈直接砸在了城門樓子上。
兩層的城門樓子,呼啦啦的垮塌了下來。
把正在互相指責的兩人給埋了。
……
李鬱在千裡鏡中,欣賞了許久。
“直接轟擊城門吧?”
“遵命。”
為了轟開城門,眾多炮兵又需要忙碌了。
推著24磅炮,緩慢前行。
前頭是一群騾子,後麵是一大群赤膊炮手。
喊著號子往前推了100多米。
又了一盞茶的功夫,調整完畢。
在3.5磅火藥大概3斤標準裝藥的推動下,以8度的射角將一發24磅實心球大概22斤,投射到了2300米外。
概率學,默默的發揮了作用。
終於有一發直接命中了城門,四分五裂,效果十分震撼。
乍浦城的牌匾,也不知所蹤。
“大炮的威力,令人心曠神怡。”李鬱讚歎道。
然而,李二狗撇撇嘴,十分的不屑。
他不敢當麵發牢騷,但是私底下說過:
“炮兵再厲害,不還得讓步兵衝上去,槍擊刀劈解決敵人。”
……
乍浦城牆,眾旗丁絕望了。
有一頭發白的老旗人,大吼道:
“你們綠營的,快衝出去和敵人拚了。”
“老癟三,城都破了,咱們現在平等了,懂嗎?”一個綠營兵氣暈了頭,揮刀就砍。
無奈刀法技不如人。
看著老邁的旗人,卻是格擋住了他的刀鋒,胳膊依舊有力。
一腳就把人踢翻了,刀掉在一邊。
又快步上前兩步一刀狠狠剁下
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後,老旗人悲哀的喊道:
“老少爺們,咱們一起衝出去擋住漢賊,告訴城裡的女人,快點自儘!該投井投井!該上吊上吊!彆下不了手。”
“等漢賊破了城,她們想死都來不及。咱祖先入關時做的那些事,江南的漢人還記著呢。”
“咱,不能給金戈鐵馬的老祖宗丟臉,殺啊!”
迎著炮火衝鋒的老旗人,成為了乍浦駐防八旗的圖騰。
數百號旗人,瘋狂的跟進。
一名斷了腿的年輕旗丁,拖著長長的血跡爬到了銅鐘旁。
撿起碎磚,狠狠的砸。
鐘聲悠揚,卻是隱隱含著血腥味。
城中各家的婦孺,聽著呐喊,又聽到了鐘聲,也都知道事態已經不可控了。
……
臨近城牆的一戶人家,三間瓦屋,柵欄圍的整整齊齊。
富態的女主人倉皇的奔出,衝到水井邊,先將懷裡的孩子扔下去。
然後自己也一頭紮了進去。
隔著一條街,是副都統豐升的宅子。
五進的宅子很是闊氣。
然而此刻,卻是毫無生氣。
豐升的正妻,身穿孝服手持亡夫留下的佩劍,攔在了大門口。
“退!”
她劍鋒一甩,嚇的幾個小妾和丫鬟瑟瑟發抖。
“夫人,饒了我們吧,我們不想死。”
“城破之後,所有人都得死。”
“南邊沒有賊兵,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夫人跟我們一起逃吧。”
跪地求饒的是豐升的
她是個被出旗的漢軍旗女子,
勉強算精神在旗吧,豐升納了她不算違製。
“夫君剛為朝廷戰死,賤人伱就想梳妝打扮了去侍奉賊酋?”
豐升的正妻,乃是武家出身。
自小耳濡目染,對於刀劍並不陌生,她揮手就是一劍,鮮血濺在影壁上。
漢軍旗小妾,不可置信的倒地身亡。
“快,吊上房梁。”
她已經陷入了癲狂,挨個的逼著府中的女眷踩上凳子,掛上白綾。
而孩子則是被集中在柴房內。
掛上鐵鎖,然後扔進去一個火把。
最後她才站在空空蕩蕩的院子裡,看著熊熊烈火燒旺了,把劍橫在脖子上狠狠一拉。
……
城外,李鬱舉著馬鞭,指著瘋狂衝出城的數百號旗人:
“所欲何為?”
李二狗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答道:
“想不開,尋死來了。”
話音未落,6磅炮裝填完畢,陸續開始轟擊。
實心鐵球打進人群,立馬碾出一條血肉走廊。
千裡鏡中看的很清楚。
原本烏泱泱的陣型,一下子就被犁開了數個通道。
炮營的指揮官,眼神都在放光。
這簡直是送上門的軍功,打不完,根本打不完。
3磅炮也被炮兵們推上來了。
經過幾次實戰,李家軍總結出了一道經驗。
3磅炮,炮管儘量做的更輕更短。
因為壓根沒打算發射實心彈,而是專業打霰彈。
炮管短,霰彈的潑灑麵才大。
而且相比打實心彈,膛壓更小,所以炮管可以做到更薄。
行軍的時候一匹馱馬輕鬆拉著滿場走,半天都不需要替換。
作戰的時候,炮兵自己推著滿場跑。
“開炮。”
進入百米後,一輪霰彈糊臉。
不等白煙散儘,火槍兵們就大踏步衝向前。
徑直衝出了煙霧的範圍後,才列隊兩排。
前排蹲,後排站。
“射擊。”
……
苗有林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苗大人,苗大人”
傳令兵急促呼喊了兩次,才把他從震驚狀態中叫醒。
“屬下在,可是主公有軍令?”
“主公軍令,苗部立即進城,清理城中一切抵抗。記住,是一切!”
“遵命。”
苗有林抽出佩刀,舉起盾牌:
“弟兄們,隨我衝。”
200多個穿甲的漢子打頭陣,無甲的緊隨其後。
烏泱泱的順著破碎的城門殺了進去。
“義父,我部也進城嗎?”
“不,1個時辰後再進城。現在繞道乍浦城,拿下南灣炮台,炮擊碼頭的清軍戰船。”
“遵命。”
興衝衝的李二狗,帶了200人輕鬆拿下了南灣炮台。
甚至,沒遇到什麼抵抗。
南灣炮台,是綠營駐守。
他們見大勢已去,直接放棄了炮台,逃了。
甚至沒有引燃火藥,沒有釘死火炮火門。
將一個完整的炮台留給了李家軍,倒是幫了大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