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咱就關心一件事,剪了辮,能當官不?
“引蛇出洞。”
阿桂在船上就想好了,大戰之前先整肅內部。
負責城防的將官,挨個接到了命令。
若見城中拚殺起火,不要驚慌更不許調兵,那是在剿殺白蓮教匪。
4更天,武勝門附近突然起火。
喊殺聲四起!
一群百姓模樣打扮的人高喊著白蓮口號,進攻官兵。
順手把周圍的房子也給點了,製造聲勢。
1裡外,一家鋪子後院。
幾十條漢子肅立,在傾聽著動靜。
“帳主,我們要支援嗎?”
“再等等,明明事先約好了的,怎麼會有人提前行動呢?”
“也許是其他潛伏的弟兄們暴露了,被迫倉促起事了?”
……
武昌城共有九門,西3東2南3北1。
武勝門,是北麵城牆的唯一一個城門。
阿桂也是在賭,賭教匪會搶武勝門。
見沒有動靜,武勝門守將下令朝著城外開炮。
並且模仿白蓮前幾次攻城的行為,打出了幾顆焰火,增加可信度。
帳主是白蓮老人,站在院牆上觀察戰況。
他的手心全是汗,因為決定一旦失誤,就會壞了大事。
潛入武昌城的教徒接近300人。
各自之間也沒有歸屬。
約定的信號是,城外一旦高呼萬歲,又放出信號彈,就全體殺出。
搶武勝門!
……
阿桂不愧是乾隆朝的軍事全才,猜的非常準。
洪大昌那點軍事方麵的小九九,在他麵前如同小學生一般幼稚。
沒過一會,城中民宅、鋪子、城隍廟、大車店紛紛冒出紮著白毛巾的彪悍漢子。
他們手持利刃,沉默不語。
一路縱火,見人就殺。
直衝到武勝門下,才爆發出吼聲。
“武昌城破,白蓮入城,投降不殺。”
沿著台階,仰攻城牆。
在城中製高點,蛇山觀戰的阿桂,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笑道:
“這下可以睡個好覺了。二位大人,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說罷,下山去歇息了。
這種名將風度,讓眾人欽佩不已。
……
阿桂是真的累了,除了疲憊,還有精神上的緊張。
他酣然大睡,城中的廝殺聲也影響不了他半分。
戰場老兵都有這個本領。
隨時隨地的歇息、入睡。
隻有保存好體力,才能活的比彆人更久。
吃不好睡不好的人,縱然不死於廝殺,也會死於疾病、過勞。
北麵城牆上,清兵抵擋了一會,見衝上台階的教匪越來越多。
一位千總大喊:“撤。”
清兵們扔了刀矛呼啦啦的往後逃。
白蓮教徒大喜,以為大功得手。
衝到城門樓子前,突然遭遇了整齊的火槍射擊。
三層的城門樓子,布滿了鳥槍手。
每一個窗戶後都站著人。
而且打完一槍,後麵的人就遞上裝填好的第二支鳥槍,槍聲密集連綿不絕。
教徒們猝不及防,被打的一排排倒下,血霧漫天。
“中計了。”
有人迷茫,有人扔了刀劍縱身跳入護城河。
還有人瘋狂的劈砍吊橋的起放裝置。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戮。
清晨,200多具屍體被清軍搬到了西邊的漢陽門,挨個扔下城牆。
撲通撲通,掉進長江裡。
高聲呐喊著:“好白蓮,快來收屍。”
折騰了半個時辰,江麵飄滿屍體。
白蓮教先鋒看的眼裡噴火,而武昌守軍則是士氣大振。
士氣很重要。
在冷兵器時代,尤其重要。
阿桂不愧是一代名將,入城一天就穩住了軍心。
……
次日午時,他才起。
飽飽的睡了一覺,精神飽滿。
“報,有密旨。”
“拿來。”
確認火漆完好,拆開蠟封的竹筒,取出仔細。
阿桂那見慣了屍山血海的人,手微不可查的抖了兩下。
跟隨他十幾年的親衛隊長,都心覺詫異。
不過主子不說,奴才就不該問。
密旨被收起,阿桂一個字都沒提。
包括湖廣總督和湖北巡撫,拐彎的打聽了幾次都吃了閉門羹。
軍事會議上,
阿桂告訴眾人,他會立即向江西、湖南、貴州、四川諸省綠營下令,調集一半綠營兵力會剿白蓮。
眾人狂喜,直呼湖北局勢有救了。
600裡加急,算算日子,再撐上半個月這潮水一般的救兵就該來了。
殺光教匪,大家又可以開心的做官了。
笑容還沒持續多會,文昌門兵丁匆匆來報:
“教匪大軍開始攻打龜山了。”
阿桂收起笑容:
“諸位,一起上城牆觀戰吧?”
……
文昌門朝西。
是西麵3個城門當中,最靠南的一道門。
周圍官宦雲集,總督衙門、江夏縣衙、綠營官署都在附近。
鄉試之時,主考官走此門入城。
新官上任,也必走此門。
無他,名字吉利。
玄學之說,越往上越敬畏。
畢竟天地之間蘊藏的奧妙,怎麼可以用一般科學常理去推論呢?
文昌門,城門樓子。
阿桂接過千裡鏡,觀察西岸白蓮大軍的軍容。
第一印象,無邊無際。
第二印象,銳氣十足。
第三印象,缺乏火器,尤其是火炮。
“想來那明黃傘蓋下,就是洪逆了。”
“據說此賊還是個舉人,實在可恨,自毀前途。”
旁邊的綠營兵心想,舉人的前途可沒這麼大。
人家現在都稱帝了!
還是聖帝,聽起來比皇帝還大。
龜山炮台,炮擊騰起股股白煙。
仰攻爬山的白蓮大軍,立即綻開血霧。
新任守備張九佬,這才意識到生命中的每一份饋贈,都是有價碼的。
從汛兵,一口氣升成五品守備。
價碼就是賭命!
守不住龜山炮台,就得連本帶息的償還。
……
張九佬咬著後槽牙,大聲激勵。
“弟兄們,守住龜山炮台。我手裡有10個把總,20個外委把總的烏紗帽,就看誰能活到最後了。”
“守備,教匪數量也太多了吧?”
眾人放眼望去,漢水裡飄著的全是掛著白蓮旗號的民船。
正在爬山仰攻的教徒更是螞蟻一般,看的人眼暈。
張九佬內心酸澀,也狠下心了賭一把命。
他就是不想當一輩子匠人,才出來當兵吃糧的。
也許爹說的對,不要有那麼多的宏偉想法。
你這輩子吃幾碗飯,出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
……
而白蓮護教親軍的小馬夫,春壽可沒那麼多宏偉想法。
湖北戰火燃起之前,他唯一的理想是全家人在一起,吃的飽。
全家死的僅剩他一人後,
想法就更簡單了,活著!
幸好被護教親軍十夫長鄭九令認作了義子,在馬廄伺候戰馬。
一天兩頓,倒是基本能吃飽。
這一趟他跟隨義父出來打糧食,一行數十人離開了武昌城下。
20幾輛大車,趕車的是新教徒。
4個騎兵,3個步卒押運。
走了60裡,才搞到了4車糧食。
這讓眾人焦慮了起來,沒法回去交差啊。
沿途的村子,十村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