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總督府,一群紅纓帽臉色沉重。
武昌城的屏障就這樣丟了,接下來就是硬碰硬了。
阿桂環視這些人,說道:
“武昌,一座因武而昌的城市。這麼厚重的城牆,加上1萬多官兵,堆積如山的糧食、火藥、炮子。若是還守不住,諸位就一起投長江吧?”
“阿相說的是。”
眾將官也跟著笑了,心情放鬆了許多。
武昌城這麼厚,製江權也在官兵手裡,想想是沒什麼可怕的。
“張守備,你會水嗎?”
“標下是河邊長大,水性嫻熟。”
“武昌城守營正好病死了一個水營守備,你補缺吧。教匪沒有戰船,都是些民船,你可多多出戰,給他們製造麻煩。”
“嗻。”
張九佬單膝下跪,隨後離開。
雖然一眾綠營將官對他頗為嫉妒,可文官們都看的清楚。
此黃陂佬並不是阿相的心腹親信,隻是順路看上的一枚棋子。
能被貴人看中,並且利用!
對於他一個外地佬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若是他命硬,敢打敢拚活到戰爭結束,這輩子也就翻身了。
黃陂縣多了一個望族。
……
除了科舉、先登,普通人想躍升幾乎無門。
伯樂很少,千裡馬很多。
若是遇貴人,並且被其賞識,往往是因為恰好流露出了某種特質,而。
比如朝氣蓬勃、敢打敢拚。
恰好這位貴人手頭又需要一個棋子去衝鋒陷陣,去卡位。
所以,幸運兒就這樣誕生了。
能認清現實,擺正自己的位置自然是極好的,不過傻乎乎的一根筋或許會更幸福?
世人所謂的“傻人有傻福”實際上就是這麼回事。
張九佬不可能懂這個道理。
而同為姓張的,張厲勇則是洞若觀火。
他一個降將,卻被重用的原因是白蓮軍中缺乏優秀戰將。
所以才被提拔重用,倚為心腹。
……
在聽取了他建議後,白蓮大軍沒有立即攻打武昌,而是四處砍伐樹木打造攻城器械。
洪聖帝詢問了好幾次,他都搖頭表示沒有絕佳計策。
隻能是循序漸進,強攻!
看兩方當中誰先受不了巨大的傷亡,精神先崩潰。
或者是在進攻當中,發現了敵人的弱點。
經過了龜山之戰,張厲勇在教中的地位扶搖直上,儼然成為了白蓮第一悍將。
賞賜豐厚,上馬一盤金,下馬一盤銀。
時常進入聖帝禦帳,談論戰略問題。
論起對武昌的了解,沒有人比他更熟悉。
他在武昌城生活了10年,一步步成長為了高級將官。
城牆多高,多厚。
城內地形高低,火炮口徑數量,他都爛熟於心。
抓住當前這個機會,迅速的擴大直屬兵力,提高教內地位,最終成為白蓮這株植物上關鍵的一部分。
自己這顆棋子才算是掌握了自己的命運。
雖然還需仰視貴人,內心卻可平等視之。
……
洪大昌稱帝沒幾天,但做教主的年頭卻很長了。
對於馭人之術,駕輕就熟。
這麼說吧,幸虧他不是雷老虎,否則李鬱不一定能脫穎而出。
他和張厲勇談笑風生,大談戰略未來。
突然有人來報,臉色古怪:
“聖帝,城中清兵在朝我們喊話。”
“嗯?”
“他,他們好像把張大人的家眷給綁上城頭了。”
洪聖帝一愣,瞧向張厲勇。
張厲勇也一陣眩暈,拱手告罪去看看究竟。
他本以為家眷早已被處決,畢竟自己投降許久,還誆開了2座縣城,消息早就傳開了。
隔著長江,
他看到了文昌門的城牆上豎起了5根杆子,杆子上綁著人。
拉開千裡鏡一瞧,果真是!
妻、兒、老仆、甚至還有外宅、以及外宅的女兒。
再往旁邊看,他看到了陳輝祖,陳輝祖也看到了他,倆人心中都詛咒了對方一萬遍。
數年前,湖廣總督陳輝祖慧眼識人,將他一路提拔。
一年換一個補子。
虎換成豹、豹又換成獅。
結果,獅又換成了一朵白蓮,跨越物種大類了。
……
“狗賊。”
陳輝祖咒罵了一聲,下令道:
“還愣著乾什麼,給我剮。”
“讓對岸那個毫無廉恥,吃裡扒外的玩意瞧著。”
總督大人的憤怒,可以理解。
親信督標副將投敵,搞的他很狼狽,光是請罪折子就上了兩次。
沒有立即殺掉張厲勇的家眷,不是出於憐憫,而是為了等待這一刻泄憤。
他早有預感,此賊會出現在武昌城下。
淩遲過程的慘叫、哀嚎就好似一道美妙的仙樂,聽的他渾身舒暢。
再欣賞對岸的張厲勇失去理智,又跳又罵的模樣,更好似喝了一杯瓊漿。
快樂,果然要建立在仇人的痛苦之上。
陳輝祖哈哈大笑,看著被漁網勒住的5人。
大聲說道:
“本督的要求是,慢慢來,今日割百刀,明日再割百刀。割完了下油鍋炸一炸裝個食盒,送過江去。如此方能解本督心中怨氣。”
一名身穿紅衣的刀斧手,彎腰謙卑道:
“製台放心,小的是三代家傳的手藝。少一刀,小的拿命抵。”
“好,好,賞銀30兩。”
陳輝祖大笑離去。
走下城牆時,步伐都有力了許多。
生在官宦世家,做到了封疆大吏,他早有了自己的一套處世哲學。
忍,要像勾踐。
狠,要如伍子胥。
回到後宅,他尋來新納的第7房妾。此女原是江南瘦馬,後被一商賈重金購置贈與自己。
如此搗弄一番,邪火才算釋然。
他很喜愛此妾,並不僅是美貌。
美貌,和其他任意一項特長組合到一起,都是王炸,唯獨單出不夠分量。
若是再加上一個貧窮,那就是下下簽。
……
對於一個總督而言,美貌並不稀缺,甚至缺乏吸引力。
按照進府時間,此妾後宅排行第七,故而被喚作小七。
用總督大人對老母的話講:
“小七可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她對於明史,尤其是涉及朝堂之爭相關的明史有著很深刻、很透徹的理解。”
“兒子在一些吃不準的朝廷事務上,她卻能一針見血,令兒子豁然開朗。”
老母聽了,肅然起敬。
陳氏是官宦世家,最怕在一些關鍵問題上栽跟頭。
既然有這樣一位“女師爺”,可謂是家族幸事。
當即摘下手腕的玉鐲,令人送去。
此後小七在總督府後宅的地位扶搖直上,甚至正妻也不敢輕易交鋒。
因為,她居然能單獨進入書房!
僅此一條,就足以說明她的地位超然。
在大清朝彆說是封疆大吏,即使是個七品知縣,書房也屬於禁地。
此時,陳輝祖正在聊起他的苦惱:
“白蓮一日不除,本督一日不得安生。湖北全境糜爛,若是丟了武昌,皇上不會放過本督的。”
“老爺,援兵到哪兒了?”
“襄陽走不通,京旗的輜重裝備過多,隻能繞過大彆山,再南下渡江。算算,還得半個月吧。”
“那周邊數省的綠營援兵呢,尤其是湖南兵、江西兵。”
“軍令早已發出,大約也在路上吧。”
陳輝祖絮絮叨叨,說了一通最近的事。
小七思索了片刻,搖搖頭:
“老爺,不對。”
“什麼不對?”
“妾身覺得,湖北很長時間都不會有援兵了。”
“你說什麼?”
陳輝祖一骨碌竄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