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收攏著思緒,向渠與隨問道:“你們既然不能看到自己體內的‘元根’,如何能知道‘元根’確實存在?
儺主到了一定層次,便能觀測到其他人體內的元根?
還是有甚麼祭祀、儀軌可以令人觀察到自身的元根存在?”
這個在蘇午看來,對渠與隨而言本該不是問題的問題,反而難度了他們兩人。
蘇午先前都不指望二者能領會他的意思,知道他所說的那道盤踞於血肉性靈中央的‘人影’的存在,然而二者偏偏都能聽懂蘇午所言,知道他說的那道人影,乃名為‘元根’。
他們既知此為‘元根’,且有人口口相傳著與‘元根’相關聯的事跡,又如何能不知元根從何而來?
但二人對此確實一無所知。
隨茫然地搖頭。
渠低頭沉思了一陣,遲疑著向蘇午說道:“或許大王那樣的人,能觀察到彆人和自己體內的元根罷……但我也沒聽說有其他任何一人,能像您這樣,直接觀察到我們體內‘元根’存在的……
我們知道元根的存在,是因為聽老人這樣說過。
老人也是聽他們的老人這樣說的……”
“這樣的傳說,莫非沒有根源?
如若無人驗證過,想來早就湮滅於時間裡了,怎麼會口口相傳至今?”蘇午皺眉問道。
隨咧嘴一笑,道:“不知道根源在哪裡。
說不定有人一覺睡醒,突然就看到自己身上的元根了,知道這個傳說是真的,於是就把這件事這樣一直傳了下去。”
“大邑商的王,能成為人王,甚至有人親眼見過他們的象升,不就已經驗證了這個傳說嗎?”渠如是向蘇午反問道。
蘇午啞口無言,確信二人對於元根之事,再不能提供多少線索。
看來他得尋找機會,找一些更熟知這個傳說的老人來詢問一二。
不過,自身‘故始祭目’能看到‘元根’的存在,是否正說明故始祭目與‘元根’有所牽連?
故始祭目,是在‘故始人廟’在被人們長久地祭祀之中,隨機留於人身上的一些祭痕……故始人廟的存在,比商朝更古老,今時人們隻知祭祀‘天’,莫非不知‘故始人廟’的存在?
一念及此,蘇午即向二者詢問:“你們可知故始人廟的存在?可曾祭祀過故始人廟?”
不出他所料。
他的話一說出口,便迎上了二者茫然地眼神。
二人根本不曾聽說過甚麼‘故始人廟’——但故始人廟卻又是真真切切存在過!
如此也就說明,有一段曆史被未明存在掩藏了起來!
故始人廟極可能隨著這段被掩藏的曆史,一起被遮蔽在了世間人的認知之外!
那麼,如今故始人廟是否還存在?
若故始人廟至今存在,該如何尋找它的影跡?
蘇午身懷故始人廟遺傳下來的多種‘祭痕’,如要找尋故始人廟的遺跡,或許須得從自身所有的多種故始祭痕著手。
一邊思索著,蘇午一邊看向渠與隨,道:“如你們所說,若自身沒有‘元根’的存在,想必是無法吸引儺寄附在自身的。因為我體內五臟缺失的緣故,我體內已經沒有‘元根’的存在。
若我想要成為祭司,開始儺的修行,又當如何?”
隨茫然搖頭,轉而看向身旁的渠。
渠眼中精光閃動,他仰頭看了看神色認真的蘇午,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道:“要是因為五臟缺失,導致您體內沒有了‘元根’,那能不能給自身換上一副內臟?
裝上一副其他人的內臟,說不定體內就有元根了。”
渠的神色十分謹慎,在蘇午提出自己的問題後,他就想出了這個給午王裝上他人內臟的方法,但他想及午王先前嚴禁自己犧牲他人,令他人為祭祀殉葬的要求,是以又害怕自己這個提議會遭到蘇午的反感。
在他提出這個建議以後,很快便遭到了蘇午的否決:“我體內無有內臟亦可活,他人若無有內臟,如何能成活?”
隨聽著二人的對話,神色隨意地道:“您要是不想讓他人為自己獻祭犧牲,也可以殺那些惡人、壞人,取他們的內臟來用,這樣不就好了嗎?
那些人本來該死,您殺了他們,取他們的內臟也算是讓他們的肉有點用了。”
蘇午聞聲沉默了一陣,又道:“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什麼辦法?”
“大王令他人獻祭性命,供奉香火給他,他用這種方法進行‘人王’的修煉,人王的修行更離不開元根的強大。
您要是覺得裝上他人內臟的辦法不行,也隻有學鎬京的大王,進行人殉了……”渠神色尷尬地說道。
午王連替換壞人內臟這樣的提議都難以接受,這種大商人王運用人殉提升‘人王’修行的方法,他更加不會接受。
蘇午聞聲果然未置一詞。
“船到橋頭自然直,此事以後再說罷。”蘇午向渠說道,“走罷,我與你同去你的氏族。”
“您與我同回葛長?”渠神色大為意外,他看了看旁邊緊張起來的隨,又向蘇午問道,“您不是要與隨一同去鎬京嗎?”
“是啊,您說過和我一同去鎬京!”隨也跟著連忙說道。
蘇午笑了笑:“我先和你一起去一趟葛長,待到你的族人情況穩定,確保不會被商王伐滅以後,再與隨去往鎬京。
而且,你不是說過,若我與你同回氏族,你們葛長部的方伯,可以拜我體內的‘神’為‘天帝’麼?
我正有心探看天廟。”
“好好好!”渠神色驚喜,“您在我們葛長部被拜為天帝,方伯一定十分歡迎,高興得很——”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一旁聞聽蘇午所言之後,陡變得害怕起來的隨打斷了,隨連聲向蘇午說道:“葛長部如果拜您體內的神為天帝,大王就一定會討伐葛長,討伐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