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8章 故始人廟(2 / 2)

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天帝萬身,但萬身隻能歸於大王及先王、先公,其他部落要是貿然將不在天廟中的神靈,移入天廟,並且向蒼天祭祀,拜其為天帝的話,就是叛逆之舉,就是與大商敵對了!

渠不會和您說這些——他的氏族早有叛逆之心。

可我必須得和您說清楚這些,您不要被他騙了!”

“午王的神,本來就能打碎蒼天,本來就應該是天帝!

如若他的神不夠資格成為天帝,即便我們葛長再如何祭祀蒼天,蒼天都不會準允這樣的要求!

相反,如若他本就有成帝的資格,即便不是我們葛長祭祀蒼天,其他任何部族隻要向天祭祀,稟告了這件事情,午王的神也一定能成為天帝!

哪怕是大商!”渠的神色也嚴峻起來,據理力爭,“如果午王不知道情況,被你帶去了鎬京,到時候他的神會被大王拿去,供奉在殷的天廟裡,成為天帝萬身之一,庇護大商曆代大王——而午王本人,會被你們設法殺死,根本不可能有成為阿衡,成為帝阿衡的機會,也不可能在死後受享殷廟的祭祀!”

“不會!不會!”隨連連道,“我知道你們葛長對大王不滿,但大王是大邑商曆代以來,最賢明聖德的君王!

他廢除了各地的人殉,下一步要廢除鎬京的人殉——他愛惜賢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相比起渠有理有據地辯駁,隨的分辯顯得蒼白無力,沒有實據支撐。

蘇午在旁聽著二人的爭辯,忽然開聲道:“所以我體內的所謂神,是否能夠成為‘天帝’,還是需要祭祀之後才能確定?”

“您的神能夠打碎蒼天,一定能成為天帝!”渠篤定道。

“此事還未有定論,不必如此篤定。”蘇午搖了搖頭,看向一旁臉色惴惴的隨,道,“你與我同去葛長罷。

待到我體內的神在葛長完成祭祀,列入天廟之後,我們再往鎬京去。”

蘇午隱有預感,自身踏足鎬京之後,未必還有機會再主導一場沒有人殉人牲的祭祀了。

令自身詭形列入天廟的事情,須得在踏足鎬京之前就先完成。

隨歎了一口氣,聽到蘇午的回應之後,他內心反而平靜了下去,向蘇午躬身低頭說道:“您救了我,我已經決心為您效命。

您要做甚麼,我都跟隨。”

議定諸事以後,蘇午便帶著渠、隨啟程前往葛長。

依渠的腳程,原本前往葛長尚需一日的時間,但有蘇午出手,由此地至葛長,卻也不過是眨眼之間而已。

葛長部落,在大商之內隻能算是一個中大型部族。

比‘周’、‘方鬼’、‘東夷’這樣的部落要羸弱許多,但比之諸多部落主都不配被大邑商封賜為‘方伯’的部落而言,又實在強大了太多。

按照渠的理解,自家的葛長部比之周、方鬼、東夷這樣的部族,最大的不足即是部族之內沒有‘人神’的存在,而如周、方鬼一類強大部族,氏族內不僅有數位甚至數十位人神坐鎮,甚至氏族長極可能已經成為無冕的、大商暗下裡的‘人王’!

人神可以鎮壓惡詭。

今商之時,所謂‘詭’指的即是不食祭祀、不在天廟之列的‘神靈’,如蘇午的詭形,在今下就會被稱之為詭。

隻在須臾之間,蘇午便帶著渠與隨改換了地界,臨近葛長部落的所在。

葛長部落坐落於一條河流之畔,河水兩岸,開墾出了大片大片的農田,其間阡陌縱橫。

穀稼於田畝之間生長,為黃土地增添一抹綠意。

一座座以茅草搭建的簡陋房屋緊鄰著大片田畝,在曠野上一字排開。

太陽徐徐下墜,將河流映成金紅色,絢爛的光彩鋪陳於大地上的每一處,整個葛長部落都籠罩在這綺麗的夕陽中。

幾人走入葛長部落時,葛長部落外圍以木柱搭建起的眺望台上,烽火於漆黑陶盆中跳躍著,但本該立於眺望台上,巡視四方的守衛甲士卻不見蹤影。應當在部落周圍來回巡視的士卒亦不曾露麵。

整個部落的外圍都靜悄悄的,除了風的聲音,便聽不到其他任何一絲人聲。

那些草木混合泥土搭建的圍牆阻隔住了三人的視野,渠看著眼下寂靜的部落,內心生出不祥的預感,他有些慌張地推開圍牆木門,急匆匆朝部落內走去,蘇午帶著隨跟在他身後,見他這副模樣,蘇午神色平靜,與其說道:“塔樓上的烽火尤在燃燒,你的族人縱然已經從此地遷移出去,也必定走不出太遠。

不必擔心,他們若真正從此間離開了,我也能尋見他們的影蹤。”

“是,是!”

渠恭敬地連聲答應著。

蘇午的勸慰確實起了作用,令他平靜下心緒,很快想到族人們可能會呆在甚麼地方,於是引著蘇午與隨往彼處而去。

幾人穿過一座座茅草屋簇擁下的羊腸小道,視野裡出現的建築逐漸變得高大而精美起來。

一些石砌的、鋪陳有瓦片的建築開始出現在蘇午的眼中。

整個葛長部落內的建築一層層向外分布,越靠近外層籬笆圍牆的建築,便愈是簡陋,越往裡走,建築便逐漸變得高大,用材用料也逐漸考究起來。

而所有房屋建築的中央,坐落著一方石砌的三層祭台。

渠帶著蘇午、隨臨近那三層祭台之時,逐漸有喧雜的人聲穿過房屋建築的格擋,湧入三人的耳中。

聽到那些吵鬨喧雜的人聲,渠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同蘇午說道:“我猜的沒錯,族人們都聚集在祭台這裡了!”

說過話,他便領著蘇午、隨穿過兩棟高大建築間的窄道,抄近路走上了部落中央的祭台。

石砌的三層祭台上,人頭攢動,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

烈火焚燒柴禾的氣味從祭台上鋪陳而下,湧入蘇午的鼻孔,人聲鼎沸,隨著一股熱浪一股腦衝進了蘇午的耳中。

他尚不及去分辨那些嘈雜人聲裡的信息,便見到渠隨便抓住一個葛長部落人,向其詢問了幾句,神色便陡地焦急起來,一邊扒開人群往祭台中央走,一邊向身後的蘇午與隨連連揮手:“午王,這裡,這裡!

方伯要強行祭祀,以部族人命助他自己成為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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