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雖熟識理論,竟從未親手醫治過病人。
遂太妃實乃她第一位病患。
見淮鳶幾針落下,太妃果真好轉。
眾人或欣喜,或訝異,紛紛看向她。
“照著這方子熬藥,切記就熬半個時辰,千萬不可過了頭。”
淮鳶極快列好藥方,遞給丫鬟,陳叔知曉此事輕重,連跟著她走出。
屋內留於太妃休息,二人走至屋外。
這才察覺,雖年才過,瑾王府內卻一絲喜慶之物也無。
倒像極了淮府。
淮鳶雙手垂於身後,邁下院前石階,偏頭斜斜望著晏嶼青。
頓了頓。
“……太妃中毒,王爺知道嗎?”
晏嶼青隻默了一瞬,便道:“果真是中毒?”
他果真早有猜測。
淮鳶心下方定,繼續道:“此毒喚冰息毒,世間尚無解藥,臣女方才施針隻暫且將穩病情。”
“可臣女有把握能夠研製出解藥,王爺可願相信臣女?”
倏忽間對上女子期許不安的目光,晏嶼青一時沒說話。
淮鳶連道:“臣女雖比不得太醫之能,然自幼天資聰穎,且對冰息毒了解之深世間恐無人能比,父親也曾言臣女有幾分天賦,王爺何不試試?”
本該仔細斟酌,可鬼使神差地,他的嘴第一次快過思緒。
“好。”
話說出口,他自己反倒一怔,似是遮掩般又道:“要我答應你什麼?”
不料,女子忽地垂下眼,有些窘迫地將手背在身後交纏著,似是如此方能有幾分底氣。
“王爺能……借我點銀子嗎?”
父親一生所願,編寫一冊集辨證論治、針灸穴位、方劑,並圖冊大全於一體的醫書,勤求古訓,博采眾方。
他隻道:“今風塵祿祿,一事無成,然若成此書,必能解大多因貧卻有誌之人困境,世間無藥可醫之人定越將少去。”
那時她尚且年少,雖與父親共撰,仍暗自腹誹:紅塵樂事如此多,市井俗人愛適趣閒文者特多,那番理治之書何來幾人翻。
不過到了今日,淮鳶隻覺父親言之有理。
隆盛之邦自然無所謂,然如今聖上怕已沉溺溫柔富貴鄉,若百姓再無自我救贖之道,如何度日?
何況既是父親遺願,她也要於這攤泥濘中踩出一條道來。
然世間方藥何其多,大多散布民間各處。
她卻是身無分文。
更無需談及冰息毒之解藥,件件珍惜精品,路途跋涉。
淮鳶說罷,遲遲沒得晏嶼青答複,隻道他恐是不信,雖有些沮喪,仍在心中為自己打氣。
她刻意道:“王爺不信臣女?或是暗笑區區女兒家卻說這般大話?”
“我未有此意。”晏嶼青雖看出她的激將,仍出聲解釋。
“王爺無此意自然最好,何我裙釵不若彼須眉?臣女定會做得比父親,比所有人都好。”
少女的話自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是大逆不道的。
可他恍若看見年少時的自己,一樣狂妄,一樣憧憬未來。
暖煦灑落少女臉龐,絨毛清晰可見。
是,她同那時舉觥放言道不奪寧雲不回京的自己的確一般大。
許是不願再見同自身一般的悲劇重演,又或是對少女的一時惻隱,他妥協了。
“我同你去。”
嗓音極輕,在風中打了幾轉遠去。
耳畔之餘寒風呼嘯。
淮鳶怔愣得一時不知該做什麼神情,慌慌垂了頭,否則這般呆傻模樣讓他瞧去難免出糗。
隻她的沉默到了晏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