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冷雨,早間陽光帶著幾分涼意透過窗欞,宅院四周的地麵上落了一層紫藤花瓣,枝葉間又有許多深紫色新花串怯怯探出頭。
福澤諭吉背靠粉牆坐在窗下,手邊放著熱茶。他照著攤在膝頭的《白氏長慶集》念一句,阿薰低頭寫一句,字跡瀟灑如竹。
“寫慢一些,下筆不要飄。”
他側過眼睛瞄瞄她筆下撇出去的那一撇,收回視線。性格不同字跡不同,很正常。她能給麵子哄著自己老實坐下已經是極限,得寸進尺的事最好少來。
少女屏息斂氣認真書寫,寫到太陽升高就不想寫了,放下筆單手撐著下巴歪歪扭扭側身嗅嗅茶杯:“餒餒,寫完了哦。”
不動如山的少年翻了兩頁書抽出張寫滿字的紙遞給她:“昨天你要的題目。”
阿薰高高興興接過紙一看,表情怔愣進而皺眉轉為凝重:“這個……”
“由古籍所載轉化而來,給那些名門子弟們找些事做。叫他們回去多看書,少圍著你轉。”
就算放在京都的“櫻川宮”隻是個分1身他也不高興——阿薰是我的,誰也不給!
經過小小爭執兩人感情反倒更好,便是福澤先生現在也很敢將不滿表示出來。
阿薰把紙一扔倒在榻榻米上滾過來滾過去:“可以預見的要吃君尾師傅戒尺啦,這不是明擺著趕客咩?”
空氣突然變冷,福澤諭吉幽幽道:“那幾個家夥都快住在鬆本料亭了,你不討厭嗎?”
意識到這是一道送命題,她立刻翻過來趴在他膝頭笑眯眼睛:“怎麼會,我可煩他們。就這幾道題,很好,少讓他們蒼蠅似的在我麵前嗡嗡。”
說著還吐吐舌頭,臉上掛滿活潑少女的狡黠。
他垂下眸子抿起淡笑輕撫她頭發,不出意外兩隻豎起的貓耳朵跟著一塊轉到腦後。
曾經她可沒有這麼頑皮鬨騰,成熟穩重得總讓他有種照鏡子的錯覺。分離的數年時光中背負壓力前行,她努力活成了他的樣子,舉手投足間難免帶了點和年輕女孩不大一樣的暮氣。
如果沒有鬼舞辻無慘的威脅,現在的她就最好了,可愛得讓人不知所措。
“據說最近外麵有秋天的祭典,要去嗎?”
戀人伏在膝頭目光明亮,這會兒誰還想看書。
窗外日光轉熱,夏末秋初正是楓葉轉紅層林漸染的時候。蟬鳴越來越少,倒是蟋蟀熱鬨起來。福澤諭吉把書隨手放在櫃子上,自己主動收了茶杯準備外出。
阿薰坐起來盯著他的動作,看了一會兒又趴到矮桌上,像隻眯起眼睛打瞌睡的貓:“好呀,晚上去。”
等產屋敷當主做好決戰準備,再想這樣清閒度日就難了。無慘老板最近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搗鼓啥要緊事,竟然沒有拉人開會督促大家找青色彼岸花……
百無聊賴,她又提起毛筆在紙上塗塗改改畫了叢墨黑色彼岸花,若是換個顏色大約和真的也沒什麼兩樣。
鎹鴉太郎撲閃著翅膀落在窗台上,帶來了珠世夫人的邀請——邀請的當然是阿薰,反正她肯定會和福澤劍士黏在一起,珠世覺得借用銀發少年的鎹鴉捎信沒毛病。
太郎將爪子伸出來放下信箋,抖抖翅膀飛到棲枝上一蹲,要求休假的意思很明顯。女孩子沒理它,展開信紙一目十行:“這樣啊,針對鬼王的藥劑開發遇到瓶頸需要新樣本……嗯?”
信裡寫了兩件事,藥劑為其一,其二則是關於前任下弦之五累的試驗情況。
變人藥劑成功將他恢複為人,變化過程中這孩子許是看到了走馬燈,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哭著衝一圈嚴陣以待的劍士道歉。
現在蝶屋需要麵對的問題是累未來的撫養與教育,產屋敷當主有心收養他但被男孩拒絕了。
“去看看怎麼回事?”
阿薰從墊子上起來往內室去,走到一半拐回來征求另一個人意見。福澤諭吉已經換好外出的衣服靠在客廳與延廊交界的拉門門框上等著她:“我送你去蝶屋,然後帶炭治郎和他的朋友們修行手合,黃昏前去接你,晚上一起去祭典。”
這樣也行,沒必要非得時時刻刻貼在一起。
十五分鐘後她換了件雪花絞的棉質浴衣出來,出門路過集市看到新鮮蘋果就買了些提在手上當做伴手禮。
蝶屋是花柱胡蝶香奈惠和蟲柱胡蝶忍的宅邸,前者於月前隱退,留在家裡專心教導弟子栗花落香奈乎。此前遭遇上二倒了一半柱,產屋敷耀哉隻得緊急將珠世從藏身
處請進蝶屋主持治療室,現在難關已經熬過去,香奈惠乾脆把來趕幫忙的合作者變成隊友留下來長住。
珠世夫人也很高興能有個穩定環境研製藥劑,處久了她發現鬼殺隊的柱都是溫柔真誠的好人,也就不再想搬走。偶爾圍觀柱們做些能被收錄入“人類迷惑行為大賞”的事,想想竟然還挺愜意。
不用擔心被人發現身份,不用擔心被鬼王殺上門抓走,簡直不能更理想。
聽到矜持的敲門聲她放下茶盤,差遣跟在身邊的少年愈史郎去開門迎接客人。
愈史郎拉開小院木門就見外麵站了兩個人,他抽抽嘴角,看了眼送未婚妻過來的銀發少年滿眼羨慕——嘖,好運的家夥。
福澤諭吉才不跟他計較,替阿薰把有些炸的頭發攏進辮子裡又交代一遍:“黃昏前來接你,有什麼事也可直接去訓練場喊我。”
“知道啦!你也當心些不要受傷。”女孩子上下看看,找到一處不大平整的衣褶伸手撫平,很是驕傲的抬頭衝戀人揮揮手:“快去吧,彆讓後輩等。”
等就等,他們不敢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