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這漫長的雨夜模糊成孫雲起眼裡一個個漆黑的像素點。
千萬裡之外,海洋的波浪變得異常洶湧,引發了海嘯。
山體滑坡、橋梁斷裂、道路損毀……此刻的同一瞬間,世界瓦解崩裂,一切都在刹那變得麵目全非。
連穩固的畫板都崩潰了一角,慘白的天光照烈,真實的時間竟是白日。
孫雲起四人所處的高樓已經幾欲歪斜倒下,它以比薩斜塔的姿勢搖搖欲墜地懸掛空中,令人牙酸的吱呀斷裂聲從樓的中部一寸寸響起,聲音堪比將要沉沒的泰坦尼克號。
孫雲起在分秒間走馬觀花想起原在世界的電影。
她在死生攸關之際還不著痕跡地在腦海插播一條胡思亂想:哎!要是那些優秀的電影不整天圍繞愛情和什麼英雄超人或流浪漢拍攝進行就好了。
喜怒哀樂正邪善惡都被記錄,那才是正常的生而為人。
如果有機會,她真的很想成為主角——憑她現在獲得的能力,已經完全可以獨當一麵。
“抓穩了,”孫雲起遙想的同時已經觀察好了幾個著力點,從這邊的鋼筋,到那頭的鐵管,“相信我嗎?相信我的話,我們就必須活下來!”
我們必定可以活下來。
兩個小孩點點頭,她們緊閉雙眼。
下一秒,胡芙和利伯蒂感到身子一輕,渾身的重量都被懸係在孫雲起的兩條胳膊和腰上。
輕飄飄的,骨頭被失重的感覺抽空,變成鳥的中空骨管一般。
沙礫和碎裂的小石子擦過臉龐,但是她們不敢睜開眼睛。
胡芙的心跳到了嗓子口,悄悄放眼探去,四周是打在身上酸疼的雨幕,無數斷裂的建築物材料在孫雲起輕盈的彈跳下成了自主遞送過來的踏板。
如果利伯蒂敢於撐開眼瞼,她將會看見同樣震撼壯觀的場景。
那是人在麵對以排山倒海之勢碾壓而來自然威力的堅昂不屈。
她們不可以、也不能死在任何一種情況,因為她們想要自己的人生能夠善始善終,起碼能見到想見的人……
這個人,她的麵龐浮現在利伯蒂溢出淚水的、緊閉的眼前。
永遠推開她的媽媽,讓她永恒生活在失重感裡的媽媽,每次想起舌尖都好像含了顆苦杏仁的,使她現在不敢麵對世界和身前風暴的,媽媽,安娜,媽媽,安娜。
為什麼女兒能夠為你光耀門楣、讓你有頭有臉地被眾人羨慕和誇讚,僅僅是不符合您那些“不拋頭露麵”、“賢良淑德做個小修女”的標準,你就總是陰沉著臉?
為什麼女兒的肉翼不斷從被你剪斷的肩胛生長、健壯,最終勉強活成了現在這副正常人的模樣,你卻擺出失望的神色?
下墜的過程好像瀕臨死亡,愈加稀少的空氣卻擠壓得神經趨極興奮。
不止利伯蒂,胡芙也在思索著,思索著……
她的思緒被這樣的極端情況磨練得敏銳,敏感察覺到深藏在潛意識裡不願想起和相信的細節。
她在街道上聽到了母親急切呼喚自己的聲音,看見了她的人影。
那身形和她記憶中的孱弱無力重疊,卻有一處不和諧。
她的腿繃緊豎直,走路姿勢和以往全然不同。不是錯覺,她穿了一雙高跟鞋。
噝!
臀部往前深處的疼痛感喚回胡芙的思緒。
她明明什麼都沒乾啊!普勒俄涅啊,到底為什麼,她會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