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塘前行不遠,缽蘭街西北側,瑞士銀行。
支付過二百六十四港幣的車資後,李建昆和林新甲從皇冠車上下來,一前一後走進銀行。
要說港城銀行多如牛毛,為什麼選擇瑞銀,理由隻有一個——
其他銀行李建昆壓根存不進去。
瑞銀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像是彆的銀行,往裡頭存錢都有利息,但瑞銀不同,你還得給它交錢,所謂管理費,費用高低與存款比例成正比。
饒是如此,它仍然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銀行,沒有之一。
無數富翁熱衷於把錢存在瑞銀。
無他,靠譜。
至少在2020年代之前,是這樣的,後麵聽聞它背後的那個國家,反複橫跳,一會中立,一會不中立,致使信用大跌。
當然了,這是後話。
至少在這個年代,問你收錢的瑞銀,它是真的辦事,可謂將客戶服務做到了極致:
存錢不需要身份證。
如果你不喜歡數字密碼,甚至可以弄個化學方程式——有個大毒梟就這麼乾過。
轉賬彙款時,倘若你不想被人知道,銀行會使用暗碼。
突出一個你有什麼條件,銀行儘量滿足。
當然了,此類服務的檔次,與你的客戶等級是相匹配的。
1980年哪怕是在港城,一百五十萬港幣照樣不是小數目,此時幾十萬港幣就能拍部電影。
1979年港片排行榜第一名叫《笑拳怪招》,總票房為544萬港幣。排名第十的是《南北醉拳》,總票房為286萬。
李建昆被請進大客戶室。
客戶經理素質不錯,對於他內地人的身份極為驚訝,但一句沒有多問。
等出來時,一袋子錢消失不見,李建昆兜裡多出三樣東西:存根、支票本、銀行卡。
80年港城已經有了ATM機。
“新甲,瞅啥呢,走了。”
林新甲坐在銀行大廳的沙發椅上,身前茶幾上有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沒怎麼動,顯然喝不慣,眼神四處亂瞟,仿佛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他訕訕一笑,起身,走近後,很沒出息道:“在港城待了三年多,我連幻想都沒幻想過,自己有一天能走進瑞銀,還能混到咖啡,嗬嗬~”
“幻想啥呀,想進就進,你隻要往這一坐,問他們要咖啡都會給。”
“話是這麼說,可是……人窮誌短啊,根本沒這膽子。”
“我看你膽子也不小嘛。”
李建昆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好好乾,我會讓你這個總經理越來越名副其實的。”
“嗯!謝謝老板。”
林新甲以前工作的製衣廠,就在九龍,相比起新界、元朗的經濟蕭條,以及港島的富裕繁華,九龍位置在中間,經濟也居於中間。
附近工廠和市場紮堆,工作機會很多。
九龍這邊的居民,大體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港城的中產階級,他們是市場和工廠的攤主、管理者;一類是生活在底層的打工人。
顯而易見,林新甲屬於後者,還是尤為靠後的那種。
作為一個逃港不過三年的打工人,他仍沒能徹底走出九龍最廉價、也是最混亂的區域。
出租車上,司機一再強調,“我可不去九龍寨城哈!”
“沒讓你去,我說的是旁邊一個村子。”
九龍寨城?
聽著二人對話,李建昆內心沉吟,大名鼎鼎呀,不過他還真沒去過,或者說沒見識到。
上輩子他前前後後過港至少幾十回,港城很多地方都逛過,九龍寨城這個地方不是沒時間逛,而是沒有機會。
日後它會變成一座公園,昔日的寨城已於90年代初拆除。
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很多後來的人並不知道,饒是在當下這個年代,我國在港城仍有一片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