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有下台,沒有回到五四社陣營,灰溜溜擠向大飯廳門口,消失不見。
如同喪家之犬。
無疑,李建昆以摧枯拉朽之勢,取得了這場PK的勝利。
伴隨著雷鳴般的掌聲,以及滿堂喝彩,他緩緩走下舞台,內心平靜。
這首《麵朝大海,春暖花開》,不拿出來可惜了。因為他將確保這首詩的原作者,這輩子不再寫詩,或者說不再做一個思想工作者——
這一想法誕生於不久之前,在慧州接觸到所謂的特異功能後。
當時李建昆猛然想起,他有一名學弟,幾年後會因此去世。同在燕園,他知道名字,可以說這位學弟他眨眼便能找到,不救嗎?
救!
挽救這名學弟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改變他的生存方式。
越是去試圖追尋某些終極道理的人,才越容易陷入思想的泥沼。
普通人,更關注的是柴米油鹽。
沒記錯的話,這首詩誕生於1989年,而同年,原作者便臥軌自殺。
他向往的喂馬、劈柴、周遊世界,上輩子沒能實現。
這輩子,李建昆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從此世間會少一名優秀的詩人,但是,這孩子至少能活著。
活著,不比什麼都重要嗎?
下台時,李建昆掃視全場,這位學弟,保不齊就在現場。
大飯廳後方,某處角落,一個姓查的、79屆法律係學生,眉飛色舞,驚喜地與周圍同學探討著這首詩,簡直寫進了他心坎裡。
李建昆回到早晨社陣營時,李春等人同時起身,如同迎接凱旋的將軍。
“建昆,我不得不說一句,你是被經濟學耽擱的詩人啊!”
“我願在詩人前麵,添加一個前綴——偉大。”
“建昆,要不轉係吧?以你的才華,搞文學創作,還愁不能在文壇占據一席之地?”
“此言差矣。僅憑這首《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和剛才那首《見與不見》,文壇必須有建昆一席之地!”
“啥也不說,請接受我的膝蓋。”
李建昆跟他們插科混打一陣,坐回自己的板凳,旁邊沈姑娘耷拉著小腦瓜,耳根子都是紅的。
李春等人竊笑。這麼大的事,居然不早說。
大夥驀然發覺,這一對還真是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李建昆輕聲道:“散場後,一起走走?”
核武器已經丟出來,沈姑娘顯然被炸得不輕,還得適當治療一下,否則隻怕會適得其反。
這年頭姑娘臉皮薄啊,沈姑娘還是未開情竅的那種,很可能躲著自己。
沈紅衣猶豫,她不敢,她現在甚至不敢跟這個男人坐在一起。她感受到自己渾身上下,每一顆毛孔上都彙聚著目光。
“待會我先走,我在柿子林最東頭的那塊小草坪等你。”
等散場時,已經很晚,大抵上應該沒什麼人再去逛柿子林。
沈紅衣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比賽還在繼續,隻是有剛才的精彩對壘珠玉在前,後麵倒顯得乏善可陳。
臨近尾聲時,李建昆拎起板凳,起身離場。
跟之前徐慶有夾尾巴跑路時,形成鮮明對比,所到之處,擁擠的大飯廳內,學生們主動挪地方,讓出一條過道。
無論男女,皆是一臉仰慕、敬畏之色。
“情聖,期待你的更多作品!”
李建昆怔了怔,情聖?
頓時哭笑不得。
奶奶個腿的,不要給人亂起綽號啊!
月如銀鉤,夜涼如水。
柿子林裡寧靜異常,隻有仿佛在迎接初夏到來的蛙鳴蟲叫。
李建昆晃悠在約定好的小草坪上,點燃一根大前門,將煙霧混合著夜色一並吸入,略顯浮躁的大腦,冷靜幾分。
“終究是功虧一簣啊。”
他不由得苦笑,想他進入燕園兩年半,一直低調行事。
但今晚之後,隻怕想低調都難。
“看來畢業論文真的要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