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晝神幸郎|星星落下的那天(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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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開頭難。那個時候的我需要星海光來在我身前引路,否則看不清。

調整作息很難。

2009年,著名作家村上春樹出了本著名的隨筆集《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那我也講一講《當我談熬夜時我談些什麼》好了。如有雷同,純屬故意。

並不是有個人跑來找我,勸我“你晚上彆睡覺了吧”,我就聽話地舍棄掉了正常的睡眠。突然有一天,偶然地,在一個因為白天的拖延被迫熬到的淩晨,在睡前,我照了照鏡子。我分明沒有眨眼,卻好像看見了鏡子裡的另一個我眨了眨眼。看錯了、用眼疲勞導致的幻覺、要麼是不可說的靈異事件——正常人都會這麼說。而我出於喜歡,喜歡那種看見自己活著的感覺,開始觀察夜裡的我的臉。

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無論有沒有人旁觀都會堅持到底,我想這就是喜歡。明確自己喜歡什麼,對我而言太難得一見了,不拘這份喜歡的指向到底是否對我的健康有害,我開始了在夜裡不合眼的生活。

為了更好地確認鏡裡人的動向,我鍛煉出了長久不眨眼的功力。我一再期待下一個讓“我”生動起來的瞬間,事與願違,我的一動不動讓與我對視的人看起來更像一個玩偶、一尊蠟像、一具屍體。古老的傳說啟示說,通過鏡子或水麵的反射可以與神靈溝通。我凝視鏡麵,能看到一絲一毫的神性麼?不,看不到。張開太久的眼睛泛酸,淚液分泌流下,我意識到一件事:

我的眼淚,變得渾濁了。

與大顆大顆、晶瑩剔透的小孩子的眼淚完全相反,我有意讓它滴落在桌麵上,含有鹽分的液體內部在乾燥後分裂出各異的形狀,邊緣模糊的圓將刀鋒、十字架、縫合過的傷口統統包裹。年幼時我不曾注意到這些。眼睛是人唯一不會長大的器官;眼睛是最暴露一個人年齡或閱曆的器官。我所說的眼淚變渾濁,自然指的是後一種長大。

和下眼皮緊繃、從眼角流下的害怕的淚水不同,悲傷或感動的時候,人的下眼皮是鬆弛的,眼淚能順利地從眼珠下方開始弛緩流淌。讓我認識到自己在青春期卻暮氣沉沉的眼淚是後者,在星海光來麵前掉的唯一一次眼淚也同樣。

星海光來將它理解成了感動,或者說,他選擇將它理解成感動,不去觸碰我的悲傷。

“很幸福吧?”

我想,讀高中之前,星海光來的人生中肯定沒有見過太多次女孩子的眼淚,他手足無措了一陣,像是想起了什麼,放棄了讓我擦去的打算,笑著這麼說道。

那本該是個無緣無故、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嬰兒才會露出的自發性微笑,但星海光來會說話,我也聽得懂,於是我明白了,星海光來想到了自己。

你·很·幸·福·吧。

因為。

我·也·很·幸·福。

也許星海光來是這個碼頭的常客,最起碼不是陌生的麵孔。也許在我無從得知的過去,他也曾呆呆地目睹燃燒著的金幣被夜幕吞噬殆儘,等到臉上的水漬映不出半片夕陽,才恍然抹去。星海光來,他會為自然之壯美心感幸福。

我看不懂太陽·星海光來了。怎麼會有事物·人在落下·謝幕時還能慈悲地綻放生命力·朝氣?因為知道明早一定會再見麵嗎?如果第二天早上,我精神飽滿地直視它,再一次見麵時,我能流出幸福的眼淚嗎?

本性難移,更改作息的計劃道阻且長。當天回去我一宿沒睡,第二天一大早提前出門看了場日出。大概是因為身體機能不在最佳狀態,我沒能幸福地哭出來;不過,在太陽的見證下,在星海光來的缺席中,我下定決心,要尊敬星海光來,尊重了我的星海光來。

在國中三年級第二學期末之前,發現了星海光來的人隻有我。其他人隻覺得他是有時會有點聒噪的小個子男生。

前麵說過,我需要星海光來引路。準確地說,我不需要他特地去為我做什麼,我隻需望見星海光來那個白得發光的腦袋,就能想起我正在籌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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