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有一天,我要具備在星海光來麵前流出真正的、幸福的眼淚的能力。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得在白天保持清醒,因為星海光來是晝行生物。
我所追求的是能力,而非純粹的“再哭一次”的事件發生。因此,我並不認為自己應該纏上星海光來;等到我真正獲得此種能力的那天,我也不會刻意要求與他見麵。
所以我才對晝神幸郎的出現感到不快。
不知為何,從某一天起,他就如影隨形地附在了星海光來身邊,而此前我從未見過這一號人物與星海光來發生關聯。
想不清的問題,直覺通常會告訴我答案。我的第六感直指一樁我不知情的突發事件。理性分析作了佐證:排球部正選和替補的友情不可能在大賽剛結束後突然萌生、發展到要好得形影不離的地步。
突然出現的東西,除了禮物,還有意外。晝神幸郎此人帶來的最大的意外,便是他直接稱呼星海光來為“光來君”。對熟絡起來沒多久的人直呼名字+君,其實是比較冒險的做法——或許對沒說過話的陌生同輩一律直呼姓氏、不帶敬稱的我沒資格這麼說——總之,我承認,我的意思是,我很不爽。
另一層不爽在於晝神幸郎的姓氏。晝神幸郎,他為什麼非得姓晝神?夜神不好嗎?晝行性的、神明的孩子就在身旁,晝神幸郎憑什麼姓晝神?他不感到羞愧嗎?他也許不知情,不知者無罪,可憑什麼他就可以不知情地靠近星海光來、而我卻……?
“晝神,你信神嗎?”
這是我對晝神幸郎正式說的第一句話。
高中的晝神幸郎之所以會換發型是有理由的。我猜是因為之前嚴肅過頭,國三的他控製不太好自己的表情,眼輪匝肌收縮幅度不大,笑容持續時間太長,消失得也突兀,最為明顯的漏洞是,缺少遮蓋的眉毛挑起了糾結的弧度。我由此判斷晝神幸郎扯出假笑的功夫不熟練,不夠爐火純青。
“怎麼突然這麼問?”
“對神明的孩子直呼其名不太好。”
傳說靈性乾淨的人有顆纖細的心,讓他們能讀懂彆人的想法。晝神幸郎的心切開來到底乾不乾淨、是不是染著黑色的姑且不論吧,他冰雪聰明是不爭的事實——
“在說光來君?”因為身高差,他低頭看我,“你在嫉妒嗎?”
很奇怪。星海光來的影響力這麼大麼?待在他身邊一陣子的人都能讓我感到奇怪:同樣是對視,仰視的我比平視的我更容易被看見嗎?還是說,這就是晝神幸郎的天賦,就像高個子能輕易看見矮個子的人的發縫和乳.溝,他天生就能一眼發現他人不平整的地方?
“是,”我平靜地認可了晝神幸郎未經冥思苦索就得出的結論,“我在嫉妒你,晝神幸郎。”
承認嫉妒這份蒸在皮膚表麵上的醜陋又晦暗的情緒,不過是打開梅雨天忘記開的窗、把翻湧的潮氣排出去;不過是接受紅綠燈燈光變換的那一刻,人若要向前走去,必須割舍掉什麼東西,比如說,我那過度的自戀的一部分。
我嫉妒晝神幸郎,始於我的自戀,我認為我不應該不如他,作為一個“知情人”。但是,同樣都是能做到我無法做到的事的人,為什麼我不嫉妒星海光來?我是否采取了兩種模式對待晝神幸郎和星海光來——對前者,高度理想化自己以貶低他人,這是我慣用的伎倆;對後者,高度理想化他人以貶低自己?
我不該把自尊轉嫁給星海光來。他是神明的孩子沒錯,可那是有時。他非完人,我不該想象他儘善儘美以修補自體的缺陷。
晝神幸郎,教我多認識了一次自己。如果成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