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緊緊的扣住那青衫男子的手腕, 聽了顧柔嘉的聲音,抬頭看了她一眼,緊抿的唇角便有了些許鬆動,手上力道便是更大了:“拿來!”
那青衫男子慘叫不已, 連聲音都有些變了調:“我拿你什麼了,你讓我拿什麼出來!”話還沒說完, 沈澈手上再次使力, 一聲清脆的“哢”聲傳來,那條被卸下來的胳膊呈詭異的角度彎折著,那青衫男子額上汗如漿出,慘叫愈發的淒厲。
顧柔嘉並不知此人怎麼了, 不想身邊的陸鋒伸手, 將顧柔嘉的視線擋去:“顧姑娘是女孩子,還是不要見這些的好。”迎上她不解的目光,陸鋒笑容甚是安撫:“顧姑娘這位朋友倒是個狠角色,竟然將此人的臂骨給生生折斷了, 若不加以救治,隻怕終生殘疾。”
聽罷陸鋒的話,顧柔嘉神情微變,想到前世沈澈上位之後的雷霆手段,咬了咬下唇, 並不言語。陸鋒則抬眼看著沈澈, 唇角反倒是浮出一個笑容來。那青衫男子手臂臂骨被沈澈折斷, 正叫得哭爹喊娘, 從懷中取了好幾樣物件來,有成色上好的玉佩,有赤金嵌寶石的珠釵,還有一個小巧的荷包,上麵繡著一朵荷花,繡工雖算不得好,但看來是主人的心愛之物,不怎麼離身的。
沈澈麵容冷硬,那般俊俏的容顏,反倒是顯得跟活閻王似的,看著青衫男子將荷包取出來,神色才稍稍緩和了些。不少看熱鬨的百姓紛紛罵道:“果然是個賊!在相國寺門前也敢如此,真該報官,將這廝痛打一頓,吃幾年牢飯!”
“要不是這公子抓了他,指不定還要偷多少家呢!現下還沒出年裡,就敢做這樣的事,晦氣晦氣!”
不少百姓皆是義憤填膺,沈澈置若罔聞,攤手道:“荷包拿來。”那青衫男子疼得臉色蒼白,用完好的那隻手將荷包遞去之時,忽的將荷包遠遠扔開,沈澈神色大變,扣住青衫男子手腕的手也鬆了幾分,後者立馬奮力一振,硬是將沈澈甩開,在地上一滾就拖著傷臂朝著顧柔嘉的方向疾步而來。他跑得飛快,顧柔嘉尚未反應過來過來,那人已然疾步衝來。倘若是被他如此撞倒,隻怕又是一番傷筋動骨。連驚叫聲都尚未出口,陸鋒忽的橫在顧柔嘉跟前,如同一座鐵塔。
青衫男子腳下不停,怒罵道:“滾開!”
話音尚未落下,陸鋒一腳正中他胸口,青衫男子那樣的速度,這一腳竟然是將他踹得淩空飛起,“轟”的一聲撞上了正烤串的小攤上,當即將小攤撞塌,正在燃燒的碳火落了青衫男子一身,燙得他又是一番慘叫。
這場變故來得太快,在場諸人皆是愣神。陸鋒氣定神閒的負手立在顧柔嘉身前,看著青衫男子的目光甚是冷冽:“吃了虧就想對姑娘家動手?”他聲音帶上了幾分寒意,顧柔嘉看不清他的神色,隻是莫名的覺得他現下有些逼人,兩次相見,陸鋒行止謙和有禮,渾然的佳公子,但現在,他身上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肅殺之意,將人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青衫男子被碳火燙得滿地打滾,這廝偷了東西還幾次三番想跑,自然是觸怒了在場的百姓們,紛紛動手將他從地上抓起來,幾個小販更是找來了繩子,將其五花大綁送到官府去了。
騷動過後,陸鋒才含笑看著顧柔嘉:“顧姑娘沒事吧?”對上他含笑的眸子,顧柔嘉頷首稱是,心中對他方才肅殺逼人的樣子還有些後怕,“多謝陸公子搭救。”她一麵說,一麵找著立於人群之中的沈澈,見他神色冷淡的立在不遠處,當即露出笑容來,快步上前,“九公子……”
不知是何緣故,沈澈今日看來十分不豫,渾身都透著一股壓抑來,目光涼颼颼的在顧柔嘉臉上轉了轉,臉繃得愈發緊了,將顧柔嘉看得有些不安:“怎、怎麼了?”
縱然方才將青衫男子製服,但沈澈卻是看得真真的,顧柔嘉身邊跟著個身形頎碩的英俊男子,雖不知是誰,但他折斷青衫男子手臂之時,那英俊男子當即伸手將顧柔嘉的視線擋去,縱然並未觸碰到她的肌膚,但沈澈就是覺得窩火非常,再加上方才,那人那般眼明手快,將顧柔嘉救下……
他薄唇抿得愈發緊了,他二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一時憋火,將手中握得緊緊的荷包托起:“拿去。”他今日看得真真的,顧柔嘉在人群中被擠了好幾下,旋即就被人將荷包偷去了。本想著將這賊製服了再去尋她,誰想轉頭就見了她和另一個男子在一起,沈澈又氣又怒,但到底舍不得對顧柔嘉發火。
他渴望每一日都能看到顧柔嘉,也渴望顧柔嘉身邊的男子,隻有自己一個。
這樣多日的接觸,顧柔嘉深明沈澈的性子,在宮中如同透明人一般生活了近二十年,他很明白何為收斂鋒芒。今日竟然如此張揚的將青衫男子製服,隻怕是方才見了對方偷去了她的荷包。想到這裡,顧柔嘉心中暖洋洋,小心翼翼的從他手中接過荷包,柔嫩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掌心,他掌心涼涼的,好像夾雜著無儘的寒意。顧柔嘉無端便想起他高燒之時握住自己手腕將自己從人群中拖出來的灼熱溫度,一時臉兒脹紅,聲音輕得很:“多謝九殿下。”
她臉兒忽的發紅,眸中水光瀲灩,沈澈望著她,陡然覺得她的眼眸裡好似有小漩渦,要將他的魂兒都給吸進去了一樣。饒是如此,他麵上還是如常淡漠,語氣卻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許多:“可少了什麼東西?”
顧柔嘉打開荷包細細一看,搖頭笑道:“不曾。”小心翼翼的將荷包係在腰帶上,這才笑問道:“你、你身子可大安了?”初一那日,他發著高燒卻無人醫治,讓顧柔嘉至今想來都覺得心酸。
“痊愈了。”沈澈聲音輕輕的,嗓音冷清而磁性。方才一腳將青衫男子踢翻,撞倒了烤串的小攤,陸鋒親自向攤主賠了不是,又取了銀兩來彌補對方的損失後,這才往兩人身邊去,含笑道:“顧姑娘原來有這般身手不凡的朋友。”
他甫一行至顧柔嘉身邊,雖然保持著距離,但沈澈眉頭深鎖,目光立時冷冽,頗為不善的看著陸鋒,若換了旁人,被他這樣盯上幾眼,隻怕背後生寒,陸鋒卻安之若素,施禮笑道:“在下陸鋒,不知尊駕……”
沈澈冷著臉,目光逼人至極,仿佛千丈不化的寒冰,四下喧鬨,愈發顯得沈澈周身冰冷。他看著陸鋒,半晌後,微微冷笑,牙齒白森森的,愈發滲人:“與你何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