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鄭軼在想什麼,但他愈發熱切的目光讓顧柔嘉心中陡然生出不好的念頭來,她小手握得越緊,臉兒也因為這怕人的念頭給微微發白,下意識退了一步,鄭軼則抿緊了唇:“你怕我?想躲我?”他一直生活在顧家的照拂之下,因而愈發的自卑,他想要有一日淩駕於顧家之上,所以迫切的想要改變,為此他不得不忍受了顧柔嘉的小性子。但為何到了現在,顧柔嘉對他愈發疏離,他卻反倒離不開顧柔嘉了。
“嘉妹妹往日不是說過,最喜歡的人就是我麼?”他伸手,欲輕撫顧柔嘉的臉龐,顧柔嘉如臨大敵,她慌忙要退開,抬眼卻見一隻大手緊緊扣住鄭軼的手腕,那隻手很白,骨節分明,好看得很。順著這隻手看去,來人身穿玄色衣裳,周身縈繞著冰冷而清華的氣度,哪怕是站在陽光底下,也顯得極為冷清。他麵容清臒,麵色如同手一樣白得病態,隻是生得極為好看,劍眉星目,隻一眼便覺得英氣逼人,那雙眸子更是如同夜色蒼茫,又如同濃墨,化也化不開。
待看清是誰,顧柔嘉心裡那點子倉皇頓時變作了驚喜,她笑得很甜,微微發白的臉兒也迅速漫上了喜色,嫵媚至極:“九殿下。”
他膚色那樣慘白,看來比病弱的書生還不如,隻是現下麵容緊繃,怒意和眸中的寒意如同巨獸,隨時都要將鄭軼吞沒。他烏泱泱的眸子好似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懸崖深處,更是透出幾分深沉的殺意,讓鄭軼忽覺自己好似落入了冰窟窿之中,渾身都透著懼意。
但今日的鄭軼,何嘗不是帶著憤怒和嫉妒而來的,因而,他冷笑:“怎麼?我和嘉妹妹青梅竹馬,在這裡說說話,是礙著九殿下什麼事了?”
“青梅竹馬?”沈澈勾了勾唇角,抿出一個略有些嘲諷的笑容來,他語速很慢,一派漫不經心的樣子,隻是鄭軼驟然慘叫起來,循聲看去,他的手被沈澈扣住,此刻已然呈詭異的角度彎折起來,好似再用一分力氣,他的手就會受不住而生生折斷。
相比鄭軼的劇烈掙紮,沈澈愈發的氣定神閒,扣住他手腕的大手一直不曾動過,憑得鄭軼如何掙紮也無濟於事。眼看著鄭軼額上汗如漿出,脹紅著臉,狼狽萬分的樣子,沈澈目光便是愈發的肅然,“嗬”的一聲輕笑,他指間一動,隻聽“哢”一聲,鄭軼緋紅的臉迅速白了,張大了嘴好似瀕死的魚,卻是半點聲音也不曾聽見,但那被沈澈放開的手仿佛麵條一樣,軟軟的垂了下去。
他的手被沈澈生生折斷了!
因為劇痛,鄭軼蜷縮在地上,死死捂著自己的斷臂,好半晌後才聽得慘叫聲。沈澈負手,烏泱泱的眸子全然是淡漠,對鄭軼的慘叫聲充耳不聞,冷清的嗓音透著說不出的威壓:“彆拿你的臟手碰她。”
“你、你這……”鄭軼何曾想到沈澈會如此凶狠,在臣子府上便對自己施暴,張口想罵,誰料沈澈緩步上前,一腳便踩上了他的斷臂,痛得鄭軼將罵聲梗在了喉中,隻餘慘叫。沈澈臉色冰冷,踩在他的斷臂上,另一隻腳如雨點一般落下,隻朝著鄭軼渾身的要害處踏去。
雖不如陸劍鋒這等練家子,但沈澈的功夫也不容小覷,他用了大力氣,絕非鄭軼這文弱的書生能夠招架得住的。痛得鄭軼在地上翻滾著,一身衣衫全是塵土,狼狽得可笑。他分明正在施暴,卻還是那樣出塵的清華氣度,沾染不上半點俗氣的,直至將力氣都用儘了,他才拂了拂衣袖,氣定神閒的鬆開了鄭軼,後者早已痛得失了神,臉色青灰的躺在地上,想來是昏了過去。
早知沈澈手段極狠,隻是顧柔嘉到底沒想到他會讓鄭軼活活疼昏過去。自相戀以來,顧柔嘉自認對沈澈的脾性還是十分了解,本能的知道他不高興,忙上前關切問道:“你今日這樣大動作,肩上傷口疼不疼?”
她軟嫩嫩的聲音聽來極為好聽,沈澈臉色緊繃,轉頭看了她一眼,唇抿得愈發緊了。顧柔嘉有些窘迫,討好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聲音愈發的軟糯:“九哥哥不要不理嘉嘉……”這含了幾分委屈的撒嬌讓沈澈心裡好像被小奶貓的爪子撓了撓,微微緩和了神情:“不疼。”
顧柔嘉這才露出笑容來,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牽他。他手掌骨節分明,涼涼的,顧柔嘉將自己的小手放在他掌心,與他十指緊扣。她小手柔若無骨,沈澈不動聲色的握緊她的手,引了她要往回去。顧柔嘉忙問:“咱們就這麼走了,任由他躺在這裡?”
她並非是擔心鄭軼,隻是現下鄭軼已然昏了過去,方才沈澈用力極狠,到底傷成了什麼樣還未可知。若隻是昏迷也就罷了,若是傷重鬨出人命來,就又給了皇帝發落沈澈的機會。隻是話音一落,沈澈目光頓時漫上怒意來,低頭看著顧柔嘉,唇角揚起一個獰笑來:“你這麼喜歡他?你在這世上最喜歡他,你來日還要嫁給他,那我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