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沈澈淡淡說道,將顧柔嘉的小手納入掌中,他修長而冰冷的指尖輕輕捏著顧柔嘉掌心的軟肉,兩人本就離得近,顧柔嘉臉兒一紅,見颯敏已然行至前方拐角處等待,一時也是脹紅了臉,向他行了一步,將小手藏在他寬大的衣袖下麵。他似是不豫:“颯敏知道了你我之事,姑祖母自然也會知道,你不怕辱沒了她對你的喜愛?”
“怎個不怕?”顧柔嘉反問了一句,小手便動得愈發賣力了,與他十指緊扣後,小臉紅豔豔的透著春情,“我敬佩了長主一輩子,自然不願意惹她不喜。但若是一定要我作出一個決斷來,我還是先要你的。”她一麵說,一麵討好的搖了搖沈澈的手,他喉結一滾,好似無動於衷,顧柔嘉再搖,他眼底才漸漸出現了一層霧蒙蒙的笑意,雖有些不真切,但如同撥開濃霧的陽光,漸漸清晰了起來。
隨颯敏一路回了小築之中,便見好些命婦正坐在一處摸骨牌,各家的姑娘們也各自給母親拿著主意,安定長主也玩得儘興,身邊溫含芷正忙不迭的出著主意。颯敏回了長主一句,也引了她坐在長主另一側,安定長主眉開眼笑的望了她一眼,笑道:“來得正好,我手氣旺著呢,你和芷丫頭好生瞧瞧,讓我大殺四方,贏來的物件全都給你二人。”
和安定長主同坐一桌,壽王妃手中還摸了一張骨牌,聽了這話,當即笑罵道:“老貨,尋了兩個知冷知熱的丫頭來給你拿主意,可是欺負我們家清姐兒生病了不曾跟我一起來?”
“不瞞嫂子,我還當真存了這個心思。”安定長主大笑道,“往日總在我跟前說清姐兒知冷知熱,現下總該叫你羨慕一番了。如何,這兩個小丫頭,哪個比你清姐兒差不成?”
兩人一時鬥嘴鬥得歡騰,顧柔嘉暗笑不止,被壽王妃拉到了她身邊去坐定:“你這老貨,彆以為這世上什麼好的都歸你!罷罷罷,我不與你相爭,顧丫頭今兒歸我,彆仗著溫丫頭在,反倒是欺負起我來。”她說到這裡,轉頭笑道,“顧丫頭可要幫我殺殺這老貨的銳氣。”
顧柔嘉笑道:“王妃不知,我極不善此道,隻怕要辱沒了王妃的一番厚愛。”
隻當她是推脫之語,壽王妃也並不放在心上,隻是接連幾盤兒下來,一把金瓜子給安定長主儘數贏了去,壽王妃才擺手笑道:“不成了不成了,顧丫頭若不是真不擅長,便是我拉了一個小奸細過來。”顧柔嘉一時羞臊,惹得眾人隻笑不語,安定長主索性也稱自己乏了,便也不再繼續摸骨牌,笑著引了顧柔嘉到一旁,問:“方才當真與小九一同去玩了?”
不想安定長主這般問出來,顧柔嘉心中也是很有幾分窘迫的,她一直認得清自己的心思,她此生非沈澈不可。但陸劍鋒龍鳳一般的人物,家室、才能無一不精,何況是長主的孫兒。顧柔嘉難免有些支吾,還是輕輕點頭,隻是臉兒忽紅忽白,局促得要命。
不想長主微微一笑:“小九是個很好的孩子。”她說到這裡,蒼老的眸子慈愛非常,像是能夠看進人心裡,“嘉姐兒以為呢?”
“他、他很好。”顧柔嘉支吾起來,想到沈澈,她忍不住帶上了幾分笑意,神態柔和至極,長主眼底精光乍現,笑得了然,並不再言語。顧柔嘉愈發局促:“長主……”
“人這一輩子,知道自己要什麼之後,就該去爭取。”安定長主笑著拍拍她的小臉,“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難道要等到老婆子這等年歲後,才知道後悔不成?”
她意有所指,顧柔嘉一怔,正欲問出,壽王妃便過來,笑罵了長主一句:“老貨,獨自引了顧丫頭在此說些什麼?”顧柔嘉忙起身要讓,壽王妃擺手令她坐下,“這老貨分明是包藏禍心,獨獨鋒哥兒一個孫兒,嫌膝下寂寥了是不是?這些日子也不知搜羅了多少小的,又是宮裡的小九,又是這兩個丫頭。”壽王妃一麵說一麵笑,“嘖嘖,我要是你,趁早給鋒哥兒娶了親,叫孫媳婦給你生幾個大胖曾孫,讓你好好樂一樂。”
想到壽王妃同自己耳語的話,顧柔嘉身子一顫,愈發的沉默了。安定長主隻笑不語,壽王妃也是笑,複道:“說來,我也有幾分好氣,鋒哥兒芝蘭玉樹,有他珠玉在前,那小九怎的就能入你的眼?可是為了當日他險勝鋒哥兒的事兒?”
“他是個很好的孩子。”安定長主並不言明,嘴角噙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颯敏,去請九殿下來,給王妃瞧瞧。”
颯敏應了,不多時就折了回來,身後正是沈澈。在場大多是命婦貴女,見忽有男子過來,也都是竊竊私語。上一回見到,他離得尚遠,今日確實切切實實近了,他英俊比之陸劍鋒不遑多讓,加之如今皇帝不得不善待他,自是今非昔比,讓不少貴女微微紅了臉。
沈澈隻是一派寵辱不驚的模樣,坦然的行至安定長主和壽王妃跟前,向兩人施了一禮。顧柔嘉坐在安定長主身邊,望著沈澈,心中止不住的悸動,已然露出了乖巧的笑容來。
“小九是個好孩子,當得起我待他好。”安定長主令沈澈再近一些,眸子裡湧出笑意來,更是隱隱夾雜著雷霆萬鈞之勢,“嫂子看呢?”
壽王妃將沈澈上下打量了好久,已是起身,她一直是愛玩笑的人,現下眼中竟生生湧出淚來,望著沈澈,略有些佝僂的身子輕顫,似是想要觸碰他,口中喃喃自語:“難怪!難怪!”她說到這裡,隻劈頭望向端坐一旁的安定長主,見後者氣定神閒得太過刻意,這才含淚笑罵了長主一句:“老貨,你瞞我瞞得好緊,彆說是你肯全心待他好,就連我也……”她喉中忽的一哽,似是再也說不出話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