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的抱著懷中的小嬌客, 沈澈本能的明白她今日反常,加之方才提到顧貴妃時的悲涼語氣,隻怕是想到了姐姐, 這才會這樣不快。沈澈目光微沉,暗自想到了顧晏如, 那的確是個清麗絕倫的女子,可惜, 這一輩子都耗在了宮裡,耗在了垂垂老矣的皇帝身上。
縱然對顧貴妃並無半點多餘的心思, 但為著顧柔嘉, 沈澈免不得生出幾分愛屋及烏來。抱緊懷中的嬌軟身子, 沈澈安慰的撫著顧柔嘉的小腦袋,輕聲歎道:“嘉嘉,我不會讓你像你姐姐一樣, 我會一輩子疼你護你。”
他好似承諾一樣莊重,顧柔嘉本是悲愴, 聽得這話, “噗嗤”一聲笑出來, 匆匆擦去臉上的淚痕,跳下來笑道:“我若是不信, 才不會答應嫁給你。”她眼圈兒還紅紅的,隻是笑得很美, 全然是我見猶憐的美感。沈澈目光陡然一深, 修長冰涼的手指撫上她的臉:“你哭了?”
“誰哭了?”顧柔嘉頓時心虛, 忙不迭的嚷起來,沈澈蹙緊了眉頭,摟著她的腰兒往自己懷中一帶:“誰欺負你了,是不是?”她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嘟囔說著“沒有”,沈澈愈發的篤定,冷清的嗓音中全然是執拗:“我要實話。”
最怕他如此,顧柔嘉撅著嘴,眼珠兒飛快一輪,搪塞了一句:“我不過是心疼姐姐……”不等沈澈再問,她用小臉蹭著沈澈的胸膛,“澈哥哥,好哥哥,當真沒有人欺負我。我這性子哪裡受得委屈,定然早就告狀,求夫君為我做主啦。”
心知她確是受不住委屈的性子,何況這幾月來,他的行事作風早已為人熟知,他不信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欺負嘉嘉。念及此,沈澈緊繃出怒意的臉也慢慢鬆動,懷中的小丫頭癡纏著,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漸漸脫去了稚氣,多了幾分成熟女子才有的風韻,此刻眼波盈盈的望著自己,更是媚態十足,讓沈澈喉結一滾,難免想入非非起來。他開口,似是無奈:“你呀……”
“這天下誰不知道,九王最是小心眼的人了,要是敢欺負未來的九王妃,仔細被扒皮抽筋。”顧柔嘉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來,伸出小手環住沈澈精瘦的腰,將小腦袋枕在他的肩上,全然是親昵。縱然寒風凜冽,他的體溫也涼涼的,但顧柔嘉就是覺得心中一片火熱,好像吃了一碗滾滾的薑湯,讓她四肢百骸都透著暖意。
待正月十六,她和沈澈成了親,就能日日與他在一起,再不分開。
滿腦子想著婚後的日子,顧柔嘉嘴角越彎越大,羞得將臉埋在沈澈懷裡蹭著。沈澈眸子裡全是柔和的笑意,伸手將她打橫抱起,顧柔嘉低呼一聲:“有人呢。”
“哪裡有人?”沈澈眉梢一揚,話語中全是不容回絕,“賓客都在廳中用膳,難道誰都像嘉嘉這樣思夫心切?”
顧柔嘉哼道:“誰想你了。”
沈澈挑眉,看著她口是心非的小模樣,不覺噙了一抹笑:“是了,嘉嘉一點也不想我,也不知方才是誰巴巴的要在梅樹下等我。”
被他戳穿,顧柔嘉微微有些忸怩,噘著嘴不再說話。她這樣嬌憨的模樣,讓沈澈心生喜歡,複穩穩的抱起她往外麵去。一路上,齊家上下果真不見人,獨獨隻有出得大門之際,才有幾個護院、婆子聚在一處,似是說話。得見兩人過來,齊齊的背過身去不再看,讓顧柔嘉羞得臉兒頓紅,捂著小臉不敢見人。直到被沈澈抱上了馬車,她才哼哼唧唧的指著沈澈:“咱們出來了,一會子爹娘找不見我,定然要著急的。”
將滾滾的手爐放在她懷裡,沈澈低聲道:“但凡問一問下人,就知道是我將你帶走。我雖不是個正人君子,但也不會對自己的未婚妻下手。”
“誰知道你對我有沒有齷齪心思……”顧柔嘉抿著唇笑,坐在沈澈膝上,他乾淨的味道將顧柔嘉緊緊包覆,沈澈也不答她,令車夫趕車往城外去,這才將她抱下自己懷抱,迎上顧柔嘉不解的目光,沈澈才淡淡說:“怪冷的,彆凍壞了。”
顧柔嘉頓時不依,扭糖似的纏了上去:“我不,我就喜歡在你懷裡。”沈澈唇角緊抿,似是有些不快,眼中卻蒙了一層笑意,由得她膩在自己懷裡,這才笑得壞心:“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在他懷裡坐定了,顧柔嘉笑著把玩他的衣帶,問道:“咱們現在去哪裡?”
“出城去。”沈澈輕撫她的長發,臉上似有幾分悵然,聲音低沉至極,輕吻她的額頭,“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出了城,午後的陽光愈發的濃烈,行人也熙熙攘攘,或是采辦年貨,或是出城賞雪,好不熱鬨。從出了城,沈澈就一語不發,靜默的抱著顧柔嘉,顧柔嘉數度抬頭想問隻是對上她烏泱泱的眸子,到底不曾問出口。
他從隴右道回來後,素日裡的氣度如仙人一樣清華出塵,又是冷淡,但舉手投足間展露出強大的自信來,如這樣似有些萎靡的樣子,幾乎從未見過。因而,顧柔嘉總覺得,現下去見的這個人,定然不會是什麼尋常人物。
直到馬車停下,顧柔嘉這才打了車簾去看。隻見此處很是冷凝,山壁被白雪映襯,黑黝黝的一片,上麵枯枝纏繞,很有些頹敗之意。哪怕隻是短短的一眼,但顧柔嘉也立時認了出來,這是兩人時常見麵的小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