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含芷臉色猛然脹紅,啐了她一口,低頭時臉紅到了脖子根:“你這破嘴,怎麼這樣輕浮?”
偏巧顧鴻影正好進來,見溫含芷粉麵含春,喉中一緊,笑著說:“可不是呢,阿芷是越來越漂亮了。”
溫含芷臉上要燒起來,眼波盈盈的剜了他一眼,聲音脆脆的:“你們兄妹就會欺負我。”
今年的雪下得很早,才九月中旬,就洋洋灑灑的撒下一場雪來,天地間瑩白的一片素色,頗有幾分穆色。馬車晃悠悠的碾過青石街道,那薄薄的一層雪珠在車輪下發出喑啞的聲音,聽來讓人生出恍惚感,如置身空曠的寺廟之中,隻餘空靈。
自有孕以來,她胃口很好,小臉都圓了幾分。因皇後虎視眈眈,沈澈將她吃食用度看得極緊,所有都必須過自己的眼,否則絕不讓顧柔嘉近身,以免讓皇後有機可乘。她今日吃了兩碗雞絲肉粥,又吃了半個糖饅頭,這才喜滋滋的上了馬車,抱著手爐縮在沈澈懷裡安眠。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宮門,皇宮的金頂朱牆蒙上了一層白雪,更顯莊嚴肅穆。禦林軍在宮門前值守,見馬車過來,已有人迎上來查看。旺兒隻是笑了笑:“九王殿下和王妃娘娘進宮去向貴妃問安。”
那迎上來的禦林軍“嗯”了一聲,哪怕對沈澈避之不及,但齊修遠勒令過不可將慢待沈澈夫妻二人,例行公事查了腰牌,這才要放人進去。還未進去,就聽門中有人聲過來。循聲看去。隻見許多人簇擁著一輛裝飾極為華貴的馬車過來,上麵以赤金裝飾飛鳳圖案,車門前一左一右墜著兩個小巧玲瓏的香囊,隨著馬車晃動,蕩出馥鬱的香氣來。
旺兒隻示意馬車先行等候,對麵飛鳳車中傳來穩重而溫和的聲音:“是誰在門前等候?”
車旁女官笑道:“是九王府的旺公公,想是九王妃進宮探望貴妃呢。”又輕手輕腳的推開車門,皇後一襲盛裝坐在其中,發中一副累絲金鳳,襯得氣度高貴,隻是盛裝之下,也掩蓋不住她的老態和憔悴。沈奕接連幾月昏迷不醒,時有病重,讓她這做娘的感同身受,身子也因此而敗了下來。
將顧柔嘉放在小榻上,沈澈推開車門,向皇後行了一禮,疏離而冷淡:“皇嫂。”
“本宮好久不見九弟了,九弟清減了些。”皇後微笑著,將沈澈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麵帶關切之意,如疼愛弱弟的長嫂,“流言無忌,九弟要多多保養才是,弟妹初初有孕,難免多思,九弟可要好生陪她,來日生個大胖小子,也是很好的。”
若不知她底細,誰又知道她是如此陰險的人,樁樁件件,皆是要人性命。前些日子皇帝要賜顧柔嘉紅花落胎,若說不是皇後的手筆,沈澈是一個字也不信的。
蒼白的臉上半點笑意也沒有,沈澈瞥了皇後一眼,冷冷道:“不勞皇嫂費心,太子重病,皇嫂愛子心切,免不得多費些心思。隻願太子能夠痊愈,一恤皇嫂慈母之心。”
聽他提到沈奕,皇後目光陡然深沉起來,依舊笑得極為溫婉,溫言道:“你侄兒知道你的心意,定然也很歡喜的。”沈澈頷首,正要進馬車,身後忽然傳來皇後略有些陰沉的嗓音:“九弟和弟妹感情這樣好,可當真讓人羨慕,如今姑祖母、壽王叔公叔婆,還有齊家為了九弟斡旋了不少。隻是這流言若是遲遲不解……弟妹腹中的孩子,哪怕生出來了,妖孽也是活不長久的。”她說得輕柔,沈澈轉頭,迎上皇後的笑容,“本宮聽說,妖孽是會吸食母體精力的,九弟可要好生看顧弟妹。”
“本王說了,不勞皇後掛心。”沈澈笑了笑,頭也不回的進了馬車,“還請皇後聽清楚了,本王的王妃若有半點不妥,太子隻怕也好不了,皇後母儀天下,也該體諒娘家的難處。”
他隻進了馬車,皇後笑得如同戴上了麵具,飛鳳車的門緩緩合上。從縫隙中透進幾分光輝來,皇後的臉在晦明變化中看來那樣的陰鷙,隻問身邊的女官道:“都料理好了麼?”
“回娘娘的話,婢子問過知情人了,說是沒有用儘的朱砂早在封宮那日就扔在炭盆中,和灰燼一起裝走了。”因掌事女官重傷,皇後身邊換了一個年輕的女官,她看來極為伶俐,眼角眉梢都透著精明,“至於旁的東西,未免打草驚蛇,都原封不動放在宸妃宮中,如今時間那樣長,想來已經消失殆儘了。”
皇後“嗯”了一聲,笑容高深莫測:“本宮如今也就仰仗你了。”
年輕女官輕快的應了一聲,笑盈盈的,帶著狡黠。
那頭沈澈才進了馬車,將顧柔嘉重新抱在懷裡,他動作很輕,唯恐驚醒她。他視若瑰寶的女孩兒,讓她如此擔驚受怕已然讓沈澈愧疚於心,若是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沈澈豈能原諒自己?
隻是才將她抱在懷裡,顧柔嘉就睜開了眼,迷迷糊糊的問道:“方才在與誰說話?”
“沒有誰,不過是齊將軍關照過的兵士罷了。”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小臉,沈澈將她抱在懷裡,又讓人在手爐裡添了炭火,“再睡一會子可好?”
顧柔嘉笑著去摟沈澈的脖子:“不睡了,一會子在姐姐那裡睡。”她說著,將小臉埋在沈澈頸窩,還有些惺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沈澈手臂一僵,複輕輕的歎:“我怎會有什麼瞞著你?”他說到這裡,目光深沉,“嘉嘉,答應我,不拘什麼事,你都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