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驗毒(2 / 2)

“皇後手眼通天,難道連這個也查不到麼?”沈澈冷笑道,“當年母妃死後,父皇令身邊的督太監將母妃的屍身送往宮外安葬,這十數年來,本王屢屢出宮,就是為了祭拜母妃。”

哪怕母妃已經化作一抔黃土,但隻要在母妃身邊,沈澈就還是覺得很安心,即便她再也不會對自己笑,不會再喚自己的名字。

皇後就像是麵具出現了一絲裂紋,看著沈澈良久不語。皇帝怔了片刻:“果真麼?宸妃的屍身果真妥善的保存著?”

“是。”沈澈頷首,他一麵說,一麵看向皇帝,“陛下若執意要證據,本王說不得也隻能做不孝之人,去叨擾母妃九泉下的芳魂。”他說至此處,向帝後行了一禮,轉身往外麵去了。皇後蹙了蹙眉,令身邊年輕女官跟去,不想皇帝冷笑道:“怎麼,你慌了手腳不成?朕隻知你在算計她,卻不想你連她全部後路都斷了,即便父皇不忍賜死她,她也隻能死。”

對於昔年宸妃的事,皇帝到底是知道的,她知道妖胎是結發妻子故意為之,但是不想,她竟然歹毒至此,哪怕先帝不忍賜死宸妃,宸妃也必死無疑。

心脈病損的痛苦絕非常人能體會到的,想到宸妃死前經受了非人的折磨,皇帝緊緊咬牙,狠狠地看著皇後:“朕竟不知,你是這等的蛇蠍心腸,她與你無冤無仇,你竟對她下這等狠手。”他一麵說,一麵重重的拍著床板,“吉祥,傳旨禮部,朕要廢了這蛇蠍婦人!”

吉祥跪伏在地,早已嚇得麵無人色,心知自己得知了不少的密辛,隻怕主子惱了要自己的性命,此刻聽見皇帝嚷著要廢後,更是心膽俱裂,根本無法自處。皇後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皇帝,笑道:“是呀,陛下原本的如意算盤震天響,想著如何讓先帝冷落宸妃,而後再將宸妃據為己有。”她溫暖的笑意陡然變得寒冷,“陛下憑什麼以為本宮會幫你,當年武媚娘的事在先,本宮還會乾這等引狼入室的事麼?她若生了孩子,奕兒何存?”說到沈奕,她笑容陡然空洞起來,“連奕兒都死了,本宮還有什麼好怕的。宣布廢後之時,陛下再告知天下人,自己是如何覬覦庶母,又是如何眼睜睜的看著本宮一步步將妖星之名扣在她頭上的。”她站在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皇帝,“陛下倘若真的心悅宸妃,當日安定長主逼著先帝賜死她之時,陛下作甚不言不語,那時站出來剖白,說不準宸妃歡喜之下,對陛下生了情愫,豈不美哉?”

皇帝給這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死死的看著皇後:“你這陰險的毒婦,還想詭辯!”

“本宮再陰險,也是陰險得坦蕩,總好過陛下薄情寡義,卻還要一派情深義重。”皇後輕輕一哂,滿臉不屑,“宸妃之事陛下心知肚明卻毫無作為,卻反過來指責本宮。陛下彆忘了,若非如此,這皇位是沈九而非你的。”她哂笑著,不齒已極,“你我夫妻一體,本宮不好過,你也不要想活。你若要怪,待你我見到奕兒之時,你再來怪我吧。”

她又笑著,俯視著皇帝:“陛下已經不年輕了,若是馭龍賓天,如顧貴妃這樣的年輕美人會如何呢?”

*

從宮中出來,齊修遠早已等在宮門,見他出來,那緊繃的身子才略放鬆,隻向沈澈行了一禮,以示敬意。沈澈亦是還施一禮,對齊修遠既是感激,又是敬重。

齊修遠生性冷淡且少言寡語,這些日子為了沈澈和顧家出力不少,現下顧家兩個爺們都給下獄了,若非齊家照拂,顧夫人和溫含芷怎的挺得下去。

正值要走之際,沈澈忽的停了腳步,轉頭說:“你還要跟著多久?皇後身邊的女官,個個都是做賊的麼?”

身後良久沒有動靜,齊修遠蹙眉,喝道:“出來!”

他聲音不大,但卻讓人耳鼓膜震動,宮門一角這才俏生生的走出一個女子來,正是皇後身邊的年輕女官。她笑得一派無邪,看著沈澈道:“怎麼就是做賊?這宮道隻許九王走不成?”她說著,又輕快一笑,“齊將軍何必如此嚇人?我雖是個奴婢,卻也與賊扯不上關聯,齊將軍一派要吃人的模樣,叫我如何自處?”

上遭在沈奕靈堂上險些死在沈澈手中,她現下也能從容應對,足以見得是個上得台麵的,勿怪皇後倚重她。沈澈冷笑道:“不必再狡辯,皇後令你來一探虛實,是不是?”他目光冰冷,含著蕭肅的殺意,年輕女官到底年歲不大,渾身一哆嗦,臉色迅速白了,輕聲說:“證據這等茲事體大的事,怎能馬虎,理應多人看著。”

這等危急的事,沈澈早知皇後會令人跟隨,與其阻止,倒不如順水推舟。他眯著眼,眸子裡凶光微微露出來,低聲道:“你的意思,倒是本王應該謝謝你了,嗯?”

年輕女官抿著嘴兒一笑,甚是嫵媚:“是呢,九王還要謝我才是。”她笑著,“齊將軍不如也一起去,若隻我一人跟了九王去,給王妃知道了,保不齊要吃醋的,我犯不著惹得九王和王妃之間起了齟齬。”

齊修遠英氣的劍眉蹙得更緊,看了一眼沈澈,見他並無反對之意,這才點頭。三人一行往京郊而去,一直行到了小山穀之前,才見陸劍鋒、雲先生和旺兒領著幾個黑衣勁裝男子等在穀口。見年輕女官下車來,陸劍鋒一怔,雖不曾說什麼,但目光頗為審視;旺兒則含笑望了她一眼:“皇後對此事這樣關心?”

“九王是皇後正經八百的小叔,皇後怎能不關心?”年輕女官瞥了他一眼,並不熱衷於跟他說話,跟在沈澈身後進了小山穀。旺兒隻是笑,好似不曾注意到這桀驁的語氣。如今冬日,雪花早已覆蓋了整個山穀,那座墳塋落滿積雪,更為孤寂。一行人進來,留下了不少腳印,那年輕女官四下裡看著,懶洋洋的笑:“原來九王找了個這樣清淨的地方。”才說完,身後的勁裝男子神色一凜,頗有威嚇之意,她也不敢再說,忙跟了上去。

沈澈立在那墳塋之前,骨節分明的素手拂開墓碑上的積雪,柔聲道:“母妃,澈兒來看你了。當年母妃被人所害,澈兒無能為力,如今輪到兒子了,嘉嘉也有了孩子,澈兒不能讓孩子像弟弟一樣背上妖孽的名聲,也不能讓母妃永遠背著混賬名聲。”他聲音低入塵埃,又伏下身子,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額頭紅印頓起。

他眼中淚意浮動,隻負手立於一旁,旺兒已令幾個黑衣勁裝男子上前去,動手開始起棺。幾人看來都是練家子,動作飛快,不多時就連一個木棺露出,眾人忙將將其抬起,旺兒轉身道:“殿下,找到了。”

沈澈渾身一震,忙行至木棺前,一一將塵土拂開,又低聲道:“母妃恕兒子不孝,實在是……沒辦法。”他一麵說,一麵重重推開棺蓋,一股子腐朽味道撲麵而來,棺中盛著一具白骨,那白骨嬌小,一看就是女子,上麵斑駁淋漓的黑色痕跡,幾乎密布整具白骨,白骨上附著的綢緞也因常年埋在地底而辨不清顏色。沈澈細細的看著那具白骨,想到母親死前尚且含笑讓他不要記恨父皇之時,眼中酸楚,幾欲落淚。沈澈闔眼,不叫眼淚落出,反倒是那年輕女官上前,細細看著白骨,低聲道:“這白骨看來死了有些時候了,頸骨向後折斷,確是從身後施以絞刑,想來的確是宸妃娘娘。隻是這白骨上怎會有這等黑色痕跡?”她說著,迎上沈澈慍怒的目光,立馬向棺中白骨行了一禮:“宸妃娘娘金安。”

雲先生冷笑道:“長時間接觸劇毒,毒入骨髓,怎的不會這般黑色?”說至此,老先生又冷笑起來,“若是不信,你也大可以試試接觸劇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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