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都睜不開的模樣讓沈澈隻想好好欺負一番,一麵故意讓開了身子,一麵笑道:“正因在他寢宮,我才敢說出這話,他雖行事諸多欠妥,但卻不會忘記根本,此話讓他聽去,他必然會與皇後翻臉。即便他沒有聽到,此話說與沈景聽也是我的本意,不過隻是一石二鳥和一石一鳥的區彆。”
焉能不知他使壞,顧柔嘉舉著小手打他,沈澈也不躲,坦然的受了幾下,顧柔嘉才解氣,問道:“他柔弱成了這般模樣,知道了又能如何?料他也不敢反抗皇後。”
“凡事無絕對,嘉嘉且看著,他必然給你我意想不到的驚喜。”沈澈將她小手緊緊握著,“太/祖皇帝的子孫,不拘品行如何,絕不會有出賣家國的人。”
對於沈澈,顧柔嘉從來都是全身心的信任著的,這次她依舊相信沈澈。在沈澈的保護下離了皇帝的寢宮,顧柔嘉低聲道:“我本以為姐姐定然在此的,不想今兒撲了個空,你陪我去見姐姐可好?”
她不說則已,一提之下,沈澈便想到那日見了顧貴妃的樣子,心中陡然不得安生起來。顧貴妃在宮中給折磨得不成樣子,卻始終不願透露一句給妹妹,現下若是給顧柔嘉知道了,不曉得她會傷心成什麼樣。念及此,沈澈低頭正要哄她打消這個念頭,隻是迎上她的目光,他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了,隻得怔怔的看著顧柔嘉。
兩人四目相對,顧柔嘉清亮如水的眼中迅速漫上淒苦來:“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姐姐日子並不好過。且不說顧家如何,單是帝後不和、皇帝喜怒無常這兩點,姐姐就是日日膽戰心驚。”
她越說越覺悲苦,她並不是傻子,顧家給皇後並楊太傅禍害得不輕,姐姐又怎能輕易的摘出去呢?隻是她不願說出來,也不願讓沈澈擔心。然而現在已經在宮中,她要親眼見一見姐姐,不管姐姐過得好不好。
她低頭,臉兒皺了起來,沈澈靜靜地立在她跟前,大手托著她下巴:“嘉嘉既想見姐姐,那我陪你一起去見姐姐就是。隻是,嘉嘉還是笑一個吧,以免姐姐胡思亂想,二來……”他聲音漸次低了,顧柔嘉不解,他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啄了一口她的小嘴,“因為我想看嘉嘉的笑。”
他孩子氣的親密舉動讓顧柔嘉紅了臉,見四下裡無人,才好氣又好笑的推他:“你這無賴!”
顧貴妃的寢宮之中格外安靜,好似聽不到半點聲音一般。才進了宮苑,紅鸞就已經迎了出來,喜笑顏開的向二人問了安,又上下打量過顧柔嘉,心疼道:“王妃瘦了些。”
家中巨變,顧柔嘉怎能無動於衷,低頭笑了笑,她忙岔開了話題:“我才從皇帝那裡過來,沒有瞧見姐姐,姐姐可在寢宮中歇息?”
紅鸞目光一黯,旋即笑得溫厚:“王妃來得不巧,昨兒個娘娘侍疾一夜,現下還在休息,不如九王和王妃先行回府去,待哪日娘娘得了閒,姐妹間再好生說話?”
她大有敷衍之意,顧柔嘉笑笑,旋即說:“不急,如今沈澈與我空有親王與王妃的名頭,實際毫無任何權力,甚是清閒,待姐姐醒來也不遲。”
紅鸞笑容立時僵硬,臉色青紅交加,看著顧柔嘉要進寢宮去,又隻得強笑道:“娘娘睡得可沉,王妃這一等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去,還是先行回去吧。”
她這樣阻止自己,讓顧柔嘉心中很是不痛快,但轉念一想,紅鸞忠心護主,絕不像是刻意瞞自己的人,隻怕這是顧貴妃的意思。當即又是擔心又是著急:“姐姐她怎麼了,怎的就不願意見我?”
“瞧王妃說的,娘娘疼王妃尚且來不及,怎會不願相見?”紅鸞笑道,隻是目光有意無意的避開顧柔嘉,後者愈發篤定有事,想到前世姐姐寧肯狠心不見自己,也不願讓自己暴露在色鬼皇帝的目光之下,她立時明白過來,急道:“帝後又欺負姐姐了,是不是?!”
她急得渾身顫抖,沈澈忙將她抱入懷中柔聲安撫,紅鸞一語不發,顧柔嘉愈發著急,死死的盯著紅鸞:“紅鸞姐姐,你倒是說話,姐姐她到底怎麼了?”她額上滲出汗來,忙要往殿中去,紅鸞隻得攔她:“求王妃體諒體諒娘娘的苦心吧,此刻見了又有什麼用?白讓王妃擔心不說,娘娘心裡更不好過。”
顧柔嘉怔怔的看著紅鸞,好像有一把刀子紮入心裡翻攪,直把傷口折磨得血肉模糊。她再不堅持要進去,隻悶悶的說:“姐姐她……”
“皇後數度挑撥,皇帝早就對娘娘和齊將軍有私的事深信不疑,時常發作,若不是沒有證據,又怕觸怒安定長主,隻怕早已廢了齊將軍。”紅鸞言簡意賅的說罷,緊緊拉住顧柔嘉的手,“王妃,娘娘早不顧一己之身了,隻是齊將軍……王妃定要替娘娘保住齊將軍。”
她說得哽咽,顧柔嘉熱淚滾滾而下,想到齊修遠在層層梅花之後喚出的那聲“晏如”,更是心如刀絞,不迭的點頭。紅鸞這才鬆了口氣,輕聲說:“如今牽出了靖安伯,安定長主和壽王雙雙出麵施壓,憑得皇後再強硬,也必然扛不住,娘娘不得自由,老爺太太那頭,就隻得托付給王妃了。”
“靖安伯和皇後究竟有什麼關係,他肯這樣幫皇後陷害咱們?”顧柔嘉淚眼迷蒙,沈澈隻細細擦去她的眼淚,一語不發的將她抱在懷裡。紅鸞搖頭:“不知,靖安伯遠在冀州,皇後乃是京城人士,隻怕不是親戚,若說利益糾葛……靖安伯不入朝堂,皇後又能許他什麼利益。”
腦中如同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來。沈澈輕輕的一笑,又與紅鸞說了一陣子話,夫妻倆這才回府。顧柔嘉怏怏不樂的靠在沈澈懷裡,姐姐被帝後折磨,父兄還在牢裡,沈澈的“妖星”罵名還未除去,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她極為惱火,一時連笑容都沒了。
“嘉嘉何必擔心,一切自有我。”沈澈抿唇笑著,她委委屈屈的望了他一眼,當即低頭含住她的唇,好一番親吻之後,才笑著抱她在榻上坐定,“彆擔心,他既不動聲色,咱們來個請君入甕就是,他自己會告訴咱們他和皇後是什麼乾係。”
“旺兒,將風聲散布出去,就說,我九王府和靖安伯府不共戴天,必有一日,要他闔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