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接下來的時間。
除了假期日曆越來越薄,幾乎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
在其他學生忙著複習準備開學測驗,又或者是為暑假作業而忙碌時。
夏目清羽努力研究著單反,來回奔波在家和武道館,偷偷在初鹿野部長看不到的地方逐漸變強。
中途也有抽時間再去學校侍奉部打掃衛生。
最近一次去,在花瓶裡插上了新的玫瑰花苞。
大概開學當天就能開花了。
那一天下午,他也有接到一個電話。
“你好,請問是夏目先生嗎?”
電話裡傳來陌生的聲音。
換做是往常,夏目清羽就當騷擾電話掛了。
看在對方叫出他名字的份上,他打算多聽幾句。
“你好,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你指導的野原葵同學在這一次小學生征文比賽裡取得了金獎。”
“是麼。”夏目清羽說得很平靜。
出於對自己能力的信任,征文得獎一直在他意料之中。
簡單的聽對方誇讚了幾句作文,便關斷電話。
笑容終於藏不住了。
歐耶~
果然,最近的努力一定是有用的。
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兆頭。
正所謂,少年的一小步,超越女魔頭的一大步。
我們都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興高采烈地打開LINE界麵,準備狠狠地去羞辱初鹿野鈴音。
「初鹿野桑,你猜猜我指導的作文獲得什麼獎項?」
剛打出來,他又刪掉了,覺得差了一點兒意思。
隨後。
夏目清羽將暑期集訓上,隨意指導了一下野原葵,卻不小心取得金獎的這檔事,用語音說了一遍。
著重強調了‘隨意’‘不小心’‘金獎’。
結果因初鹿野鈴音一聲冷笑,得知山本耀同學也是金獎而草草收尾。
回過神來,夏目清羽輕砸書桌,有些懷疑這個獎項的含金量。
征文金獎是批發的嗎?
就和東國小學幼兒園的小紅花小獎狀一樣,掏出幾個小硬幣就能買一大袋?
不行,得回一個電話給舉辦方,討一個說法。
“你好,請問征文金獎是設置了很多個嗎?”
“哦,是這樣的。這次有兩篇作文在立意上不分伯仲,我們就額外增添了一個金獎。”電話裡,還是先前那個男人。
“那有從其他角度考慮過嗎?比如更加深遠的意義,引導人積極向上。”夏目清羽的腳步越來越沉重,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沒看過初鹿野鈴音指導的作文,這也說是不是太失禮了。
況且大家都是有認真過,才討論出獎項的。
“如果非要分出一篇的話,野原葵同學的這一篇應該是銀獎。”
帶著書卷文雅氣息且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電話裡緩緩道來。
聽得夏目清羽心拔涼拔涼的,失去了色彩。
“等等,為什麼?!”
罪惡感纏身的他停下腳步,有點慌,下意識將電話都朝耳朵攏進來了一點兒。
在深遠含義上是自己敗了?
“內容上分不出的話,但是字跡可以分出來。”掐滅香煙的聲音穿插進來,下一句說出了雷霆,“山本耀同學的書寫明顯更加工整,而野原葵同學的字跡一對比下來就少了很多美感。要不就就以這個作為新的結果?”
夏目清羽腦裡降下一道閃電。
拉下了戲劇幕布,耳邊響起了畫外音。
終究,海燕被折斷了翅膀,哀鳴著墜落汪洋。
但是沒關係。
人們偶爾也會見到瀕死的鳥跌落地麵,但請記得它也曾展翅高飛過。
夏目清羽思緒拉開了幕布,整個人跳出了舞台。
有關係!怎麼能沒關係?當然有關係!
經過自己一番據理力爭,野原葵的金獎成功變為了銀獎?
這和某位公寓靠譜的金牌大律師有何區彆?
隻要出手,起碼判自己二十年。
他是不在意,要是自己因書寫輸給了對方,他也認了。
可這不是他的獎項,而是野原葵。
搞不好還是她一生中唯一的金獎!
要是真金變銀,小葵該有多傷心啊。
接下來,他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銀獎重新恢複成了金獎。
“能不能看一看,另一篇金獎的作文。”夏目清羽輕聲問,嗓子乾了。
“當然可以,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關心對手嗎?”
“都?”夏目清羽咽下一口唾沫,似乎想到了什麼。
“是啊,之前通知的那位女生。也詢問了,能不能看看野原葵的征文。我告訴她真有眼光,那一篇也是金獎。”
中年人來了興致,“她說是麼,倒也不是那麼意外。等一下,你們是不是認識啊……”
“……”
掛斷電話後。
夏目清羽深深呼出一口氣。
他輸了,徹底輸了,輸在了精神上。
在自己瘋狂想要證明實力遠過她的時候,對方卻把他當作勢均力敵的對手了。
自己真的醜陋。
看著一旁的攝影器材,課本學習資料,心理學書籍。
也醒悟過來,自己好像也變成了無時無刻都在意對方的八嘎。
…………
京都。
某玩具雜貨屋前的貨架上堆滿了風車,屋簷下掛滿了風鈴。
淺羽保頗有層次感的碎發在日暮裡,顯得幾倦怠般慵懶。
抱著一項密封好的蒲公英,轉頭對貨車司機上原望說:“今天,又辛苦你了。”
“哪裡話,都是朋友。”上原望一隻手攀上車窗,點燃了一根香煙。
“還是謝謝了。”
上原望受不了好朋友的客氣,笑了笑說:“哦,對了,最近我又要被調走了。”
“這次又要去哪?”淺羽保問。
上原望一年到頭頻繁更換工作地點,隻有夏天才會回京都。
“北海道。”
想到從京都坐飛機到北海道都要花快兩個小時,淺羽保不禁感慨:“真遠啊。”
“是啊,以後見麵就又少了,聽說可能還不會再調回來了。所以啊,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幫你了。”
上原望從鼻腔噴出煙霧,抬頭看了看京都的天空,他的故鄉,“蒲公英這種東西,風一吹就散了。好看是好看,但是不易保存,很多花店都不賣。我也是每年在鄉下出差,看見就幫你挖了一些。”
“剩下的時日怎麼辦?”上原望笑了起來,用餘光打量著馬上要分彆的好友,說得當然是蒲公英這件事情。
“大概也該到此結束了吧。”
“既然都到此結束了,也該告訴我了吧。”上原望摘下帶有公司標識的鴨舌帽對自己扇扇風。
“什麼?”
“這麼做的意義的啊?彆給我說,就是為了幫蒲公英在京都傳播種子。真是那樣的話,我還不如在農村就吹得乾乾淨淨。”
“真沒什麼奇特的含義,蒲公英每年春天便會從深深的土壤中蹦出來,小孩子喜歡它們,我就喜歡它們。”淺羽保在黃昏中笑出了女孩般的溫柔,“作為玩具小販,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