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風鈴一如既往。
熟悉的身影坐在窗邊,雙手輕輕地翻動著書頁,表情甚是柔和。
心情變沉重的似乎隻有他自己。
這就是所謂的賽前緊張麼?
“下午好,夏目部員。”初鹿野鈴音忽然抬起頭,明亮的眼睛望向他,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隨後,她將書簽放進了扉頁,合上書,輕輕推置書桌一側。
與初鹿野鈴音相處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夏目清羽自然明白對方的行為意圖。
“下午好,初鹿野部長。”他嘴上一邊回應,一邊來到書桌邊坐下。
嘟嘟嘟。
原來。
茶壺裡的水已經燒開了。
桌上還有一小碟的馬卡龍蛋糕。
看來是一場相談甚歡的茶話會。
幾分鐘後。
夏目清羽望著手裡冒著熱氣的清水,再看看對麵輕品溫熱茶水的悠然少女陷入深思。
既然她忘給我倒茶了,那我吃塊小蛋糕平衡一下心態,應該很合理吧?
少年埋低頭,喝了一口水。
目光左右遊離,趁著對方抬杯細飲之際。
借助杯子的掩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悄然向那盤精致的糕點。
啪。
對麵那隻看守寶藏的巨龍也不是等閒之輩,電光石火間便與他分出了高下。
“讓我們先來聊聊,你昨天做出的糗事吧。”女孩瀟灑地放下茶杯,把男孩拉進了審訊室。
“何談的糗事,那是天衣無縫,皆大歡喜的計劃。”夏目清羽摸著自己被打回來的爪子。
“天衣無縫是指將羞恥的事情公之於眾麼?”
“我可什麼都沒有說!都是他們瞎起哄。”夏目清羽兩個眉頭互相開始推卸責任,看起來很是滑稽。
“……”
怕笑出聲的初鹿野鈴音低頭,看著手裡冒著熱氣的茶杯。
她很想生氣,不過對方的確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隻可惜,自己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隻要率先表明自己喜歡的對象,周圍的人就會一定有顧慮。就好比宣誓了關於戀愛方麵的主權,如果有人在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還要來打擾,那他就會容易被冠上第三者的稱號。我隻是簡單的利用了一下大家的小心思罷了。”夏目清羽義正言辭地解釋道。
“話雖如此,但手段相當拙劣。”初鹿野鈴音當然明白他所說的一切,抬眸指責。
“但效果斐然不是麼?你為情書而煩惱,我也為情書而煩惱,現在一來,不是同時解決了麼?”少年露出一副求表揚的表情,“再說了,我也沒有騙人,我們是互相喜歡不是麼?”
“話是如此,但……我們還沒有交往不是麼?”
“那又怎麼樣?給彆人一種‘我們是情侶’的假象,這就夠了。”夏目清羽一轉攻勢,“還是說,初鹿野部長還有其他喜歡的男生。如果真那樣的話,那的確是我的不是,我會……”
“沒有。”初鹿野鈴音否決了,音量比之前她說的任何一句都還要高。
“哦,哦哦。”夏目清羽目光飄忽到他處,看著鍍上光暈的書架,小口小口喝著杯中的清水。
味蕾上竟然傳出來些許甘甜。
他想,自己大抵是病了。
“你不生氣麼?”
有一位少女大概是第一次這麼小心翼翼。
想到這一點兒的少年,笑得差點把水嗆到氣管裡,移回視線。
“生什麼氣?”
“正常來講,被人傳達心意是要回應的,不是麼?”
初鹿野鈴音置於雙膝之上的手微微攥緊,表情卻與往常無異。
大概是出於某種原因,不能暫時不能接受吧。
“部長,什麼時候也患上老年癡呆了。我不是已經得到相當不得了的回應麼?”夏目清羽強忍著笑意,給自己又添了一杯清水。
他知道,自己現在可以趁著女孩醞釀情緒的功夫,偷偷倒一杯有味道的茶水。
但沒必要。
他有更好的想法。
“夏目部員,你簡直溫柔的令人不適應。”
“這倒也不是溫柔吧,而是屬於理智。”
單手托腮的男孩懶洋洋的搖搖頭,繼續說。
“就像讀書的時候如果離得太近,就會什麼也看不清。同樣,想要構築良好的人際關係也需要一直保持一定的距離。如果一下子,與喜歡的人貼在一起,那就無法與對方正麵對話了。那簡直得不償失,我還挺喜歡部長的毒舌的。”
“最後一句話,是多餘的。”
“是嗎,我反而覺得是最重要的。”
夏目清羽稍稍平複目光,抬頭,對上少女清澈盈盈的目光。
接著說。
“畢竟課題分離從不是人際關係的最終目標,而是入口。之所以部長會為此煩惱,是因為陷入了課題分離的誤區了。想著,不回應就是辜負好意。但這其實是一種思想束縛。如果對方為自己做了一點什麼,即便那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事情,自己也要給予回報的話。那世界上優秀的人該活得多累啊。”
上一世是東國人的他,無比明白這一切。
為什麼東國的大家對國外的婚姻總是冠以浪漫自由的高等詞彙?
那是因為強烈的文化差異,在東國人的骨子裡‘回報’是刻在骨子裡的。
逢年過節送禮回禮,夫妻結婚的彩禮嫁妝。
不是說不好,隻是存在著思想非合理性。
仿佛所有的羈絆似乎都變成了回報思想。
‘因為我為你做了這些,所以你就應該給予相應的回報’
不然也不會出現。
情侶分手索要付出財務,夫妻因彩禮吵著不可開交,父母把自己孩子當成了人生賭注的等等思想。
“所以,‘讓偉大的部長愛上愚蠢的部員’自始自終都是我自己的課題。”
“所以,初鹿野部長不必在意。”少年相當釋然的一笑,心裡卻變得空蕩蕩的。
這便是將世間俗事看得太透徹的後果麼?
短暫的呼吸間。
書屋仿佛陷入了某種靜謐之中。
時間仿佛變得緩慢而溫柔。
“但不能讓愚蠢的部員愛上自己的部長,似乎也談不上偉大。”
初鹿野鈴音空靈的聲音算不上大,但卻打破了屋內的粘稠的安靜,煥發出了無儘的力量,填充了整間屋子。
不知何時,啃食著空茶杯的少年微微睜大雙眼,看向她。
仿佛置身瓦爾登湖畔。
“畢竟沒有學會直麵困難的孩子最終會想要逃避一切困難。”
透過窗紗的陽光晃過她的側顏,空氣中塵埃清晰可見,宛若小精靈般在古樸的書桌上跳躍著。
美的不像話。
“初鹿野部長,你變了。變得和從前不太一樣了。”少年頗有感慨地說了一句。
“夏目部員,你也變了。變得和從前也不一樣了。”少女重新揚起脖頸,不甘示弱地回應道。
“所以,莪現在可以吃蛋糕了嗎?”夏目清羽再次伸出手,嘴上以小孩般的口吻試探道。
啪。
“先洗手。”初鹿野鈴音再一次打回了狗爪子,以媽媽般的口吻警告道。
“這白開水怎麼沒味啊?”夏目清羽瘋狂眼神暗示。
“夏目部員,大人反複乾涉的結果會是孩子什麼也學不到,最終還失去麵對人生課題的勇氣。”百科全書講起了成熟的大道理。
“啊啊啊,我討厭心理學。”
一小孩發出了‘嗚呼哉’般的震怒。
“請把前些時日,添茶遞水的溫柔部長還給我!”
“做夢去吧。”
畫麵一止。
少年偏頭。
還有這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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