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箭射向墨黑的遠方。
有憤怒的牛號角聲響起,響了幾下,但歇了。
零零星星,有火把被點亮,火光搖曳了幾下,也滅了。
還有許多怒吼與呻吟,此起彼伏,但越來越弱。
緊接著,牛號角聲再次響起,更遠一些的火把漸漸靠近,箭射了回來。
客人們回過味來,因為棕熊不會吹牛號角,棕熊不會點火把,棕熊不會怒吼大膽,棕熊也不會射箭。
棕熊可以直立行走,還會模仿人的動作,黑暗中常常被錯認成人。反過來,黑暗中的人會不會被錯認成棕熊呢?
幾個頭人一陣害怕,直到射來的箭落到他們腳邊。
哆哆嗦嗦地撿起箭來,這羽毛,這倒勾……這是雅拉府的箭!
原來不是棕熊突襲,是雅拉府突襲,但被達瓦部落當作棕熊射殺。
這誤會大了!
他們坐在達瓦部落的壩子,他們的勇士幫著達瓦部落殺“棕熊”這誤會就更大了!
“快住手!不是熊!是雅拉府府兵!”尼瑪頭人舉起雙手來,大喊。
對麵的箭射掉了他的帽子。
“管理府怎會暗中偷襲,肯定是冒充雅拉府的盜匪!”就等著這句話的妲娜高舉大勺,利落地指向遠方的黑暗。
“聽本神女的號令,將這些冒充雅拉府的盜匪殺光光——”
站在大石頭上的妲娜,披著月華,渾身似散發著柔和的光,水眸裡滿是堅定。
大勺上掛的湯汁全甩在尼瑪頭人臉上。
訓練有素的勇士們在神女的號召下慷慨激昂,英勇無比。其他部落的勇士見達瓦部落和察察部落的勇士這般厲害,不願落後,也更加英勇。
武子期掏出一把來自東唐的羽扇,悠悠扇起來,時而滿意地點頭。
遠處的箭本來就稀疏,很快,像尿不儘似的,勉強射出幾支箭,還射不遠。
火把也一一黯淡了。
牛號角聲斷斷續續,像無力的呻吟與嗚咽。
瞭望台上的白瑪揮手,叫停了弓箭。
勇士們舉著火把,掄著大刀去清理戰場。
很快將屍體扛了回來,堆在壩子一角。還沒死透的綁起來,丟在屍體邊。
這還沒完,本坐在壩子邊的老弱病殘,顫顫巍巍放下碗,舔舔嘴邊的酥油茶沫。牆邊靠著的大刀,一人扛走一把。
客人們不知道這些老弱病殘忽然扛刀做什麼。幾個好心的勇士瞧著他們本就是老弱病殘,扛得艱難,正想幫他們扛。
沒想到他們去到沒死透的府兵前,高高掄起大刀,重重落下。
一刀又一刀,砍得那叫一個凶殘。
客人們驚愕萬分,之前喝湯都顫顫巍巍的人,竟然這麼猛!
武子期搖著羽扇來,忽作驚愕狀:“哎呀,真是雅拉府府兵呀!”
然後閃到一邊吐去了。
幾個頭人結伴來瞧,不由得心一懸。
這下,就是誤會也說不清了。
就在這時,遠方的黑暗裡傳來一個尖利嘲諷的笑聲。
瞭望台上的白瑪細細瞧了,認出人來:“是大太太!”
達瓦和勇士們彎弓握槍。
大石頭上的妲娜:“大太太來做什麼?”
大太太幫過她阿媽,她不殺她。
大太太騎馬,漸漸走出黑暗。馬背上的她笑得直不起身子:“看戲。”
“你瞧,不愧是仁欽老東西帶出來的兵,沒用,真沒用!”
這下,幾個頭人一個個麵如土色,懸著的心終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