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西慶王彆院。
兩道黑色身影從房頂之上快速走過……
身後一人速度稍慢,一不小心踩到瓦片……
姬懷安一向都是淺眠,細微的動靜都能吵醒他。
他睜開雙眼,幾乎是瞬間清醒。
“喵~”
貓叫聲傳來。
守夜巡邏的侍衛麵色如常的走過,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姬懷安卻擰了一下眉,坐起身來,拿過一旁疊放整齊的外衣,在黑暗中緩緩穿上……
南玥悄無聲息的落地,打暈門口的侍從。
門被推開……
姬懷安放緩了呼吸,再次躺了回去,隻是手中握上了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黑影很快靠近。
在她掀開床簾的一瞬間,姬懷安就出了手……
黑影避開,似是早有防備。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向著他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擰。
姬懷安悶哼一聲。
匕首被他自己握著,抵上了他的脖子,他的頭撞上雕花床頭。
“閣下是誰?”
他壓低了聲音忍痛問道。
來人沒有回答,他隻能聽到平緩的呼吸聲。
距離很近,他能嗅到來人身上陌生又好聞的冷香。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又道:“閣下是為西慶王而來嗎?西慶王在隔壁院子,你若想暗殺,在下不會出聲。”
聽到他的話,南玥黑色麵紗下的唇忍不住輕輕勾了勾。
“不,為你。”
她終於開口。
姬懷安一怔,而後竟然笑了起來,聲音低沉好聽。
“為在下?在下承認,在下的確有幾分腦子,想要在下的人是挺多的!在下也很苦惱,不過……在下可不會為一般人賣命。”
“一般人也養不起在下,要知道,在下可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讀書人啊。”
“還是一個藥罐子呢嗬嗬嗬嗬……”
說到最後,他眼中帶了一絲嘲諷與隱藏得很深的恨意。
黑暗真的是很好的遮掩。
姬懷安話語間帶著輕鬆的笑意,臉色卻是陰沉可怖。
“咳咳咳咳……”
他又劇烈咳嗽起來,好像身體因為刺激很是不適。
“你要玩死在下嗎?”
什麼虎狼之詞?
剛剛進門的楚鈺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阿姊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吧?
阿姊啊!辦正事啊!
怎麼還和人調起情來了!
南玥聞到了藥味,幾乎瞬間就發現了他身體有毛病,她剛想說話。
身下的人卻眸光一凜,趁著這一瞬,翻身把人壓了下去……
局勢瞬間逆轉……
他忍著手腕的疼痛,壓製住她,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如同陰暗的毒蛇,終於纏住了獵物,隻等毒牙一口咬下。
“就憑你?也想綁走在下?”
本想一刀劃下。
但雙目適應了黑暗,紗製床簾吹起,借著窗外透過來的月光,他望見了一雙漂亮的眼眸。
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匕首移至鬢邊,他輕輕挑斷蒙麵係帶,帶起一根發絲,緩緩飄落。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他就看看,就看看這個膽大包天即將死在他手下的人長什麼樣……
可是沒等他看清,突然腦後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他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楚鈺把花瓶丟下,關心道:“阿姊,你沒事吧?”
南玥把匕首從他手裡抽出來,淡聲道:“我沒事,快辦事吧。”
一個病秧子,能把她怎麼樣,她不過是看看他能做什麼而已。
他若那刀真的劃下,在他劃破她脖頸肌膚之前,她的匕首,會先刺入他的心臟。
“好嘞!”
楚鈺應了一聲,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麻袋,直接把姬懷安套進了裡麵。
跟著阿姊就是刺激,闖匪寨,打縣令,現在還能來敵人家裡套個謀士回去!
他突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哎呀不好,我剛剛打了他的腦袋,不會把他腦子給打壞了吧?”
那可就糟了……
南玥有些無語,她道:“如果腦子壞了,就用你的腦子來賠。”
“不要啊……”
“我也不想要。”
楚鈺又不樂意了,“阿姊嫌棄我腦子嗚嗚嗚……”
南玥:“……”
趁著夜黑風高,姐弟倆就這樣把西慶王的謀士給悄悄擄走了……
……
翌日。
左易打著哈欠從書房出來,旁邊是眼下一片淤青幾天都沒有睡好的縣丞。
兩人昨天忙了一晚,可算把楊肅的罪狀一條條寫明白了,今天終於能呈上去了。
縣丞就要告退,想著先回家補一覺再說。
誰知在這時。
一身黑衣的少年從大門口進來。
肩上扛著一個麻袋,可這麻袋不夠長,沒有遮住男子修長的腿,以及有些淩亂的外衫。
縣丞瞪大了眼,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本以為永定侯之子是個正直的人,比那楊聰要好,沒想到……
怎麼……
乾出這種擄掠男子的事來。
左易也驚了,瞌睡突然就沒了,他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出聲,“大人,你這是……”
“噓。”
吃了強身健體丸,南玥力氣比一般人可大多了,還有內力,她單手扛著比她還高的姬懷安,呼吸都沒有亂一下。
另一隻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而後就扛著人堂而皇之的進了自己的院子……
“真是……”縣丞突然感覺自己的未來更加黑暗了。
“世風日下啊!”
左易低頭看了看自己單薄脆弱的身軀,有些害怕。
話說……
他的模樣應該也算不錯吧?
寨子裡的女郎們都說他俊秀呢。
楚鈺可千萬彆對他下毒手啊!
還有楚鈺今年好像才十四吧,真是少年勇猛啊……
真·楚鈺正進了府,路過左易時突然聽到他小聲念叨了一句,楚鈺千萬彆看上他。
他沒忍住錘了他一下,罵道:“你有病吧!”
白麵書生一個,長得還沒他俊俏,在想什麼東西呢!
房內。
南玥把麻袋解開。
姬懷安還在昏睡之中……
他沒戴發冠,鴉青色的發絲就如緞子一般垂下,襯得肌膚有種病態的蒼白,唇色也比一般人要淡,閉上眼顯得整個人都格外無害,還有一兩分脆弱。
他躺在冰涼的地麵之上,南玥就這樣居高臨下觀察著……
算了算時間,也該醒了吧。
正想著。
地上的病美人蹙了蹙眉,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