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南乙氣到摘了後腦勺要掉不掉的皮筋,低下頭,看著被秦一隅扯掉扣子的襯衫,又瞟了一眼秦一隅那件後背漏風的針織衫,決定先把他的換掉。
要不突然醒了,還得問是不是他給扯爛的。
他從衣櫃裡找了件寬大的黑色棉質長袖衫擱在桌上,扶著秦一隅的雙手讓他乖乖舉起雙臂,替他脫掉上衣。
這時候南乙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要是這時候秦一隅突然醒過來,就是真的地獄笑話了。
還好他還沒倒黴到這種地步。一直到換好新上衣,秦一隅都沒有醒過來。南乙把靠枕抽出來放在桌上,然後直接按頭,讓秦一隅趴上去。
“你再睡會兒吧。”
他反鎖了宿舍門,自己拿了套新睡衣進了衛生間洗澡。
秦一隅醒的時候,窗外天已經黑了。他迷迷糊糊抬頭,愣了半天。
好奇怪。
明明他是上床睡的,怎麼一醒來,就趴到桌上了。
難不成是做夢?
他試圖起身,手臂又酸又麻,顯然不是做夢。
甩了甩胳膊,秦一隅感覺不對,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竟然也換了!
他的白色針織衫呢?
揪起衣服一聞,全是南乙身上的味道。
奇了怪了……
大腦遲鈍地運轉著,突然靈光一閃,秦一隅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有兩種可能:一、南乙趁他睡著時扒了他的衣服做了什麼,為了掩蓋事實真相,所以事後換了一件。
二、南乙用他的衣服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兩種都挺變態的,他也想不出第三種可
能了。
太可怕了,秦一隅撩開衣服仔細檢查了一下,非常可惜的是,什麼都沒有。
那就是第二種了。
小變態人呢?
秦一隅起身,轉了一圈也沒找著南乙,一抬頭,發現他竟然自己上床睡覺了。
這人可真行,合著是把他弄下來自己回床上睡覺去了是吧?怎麼會有人這麼對自己的暗戀對象啊?這樣能追到手才是見了鬼吧?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來之前和周淮的聊天。
[淮子:怎麼樣?小帥哥跟你告白沒?]
告白?他完全想象不到這個詞和南乙掛鉤會是怎樣的場景。
[一條賽級小魚:告什麼白啊?我們這是在正經搞事業好嗎,你以為都跟你似的,無業遊民,一天到晚滿地球當街溜子。]
本來都到周淮店門口了,誰知道這小子被爸媽逼著回家,一氣之下帶著小男友跑到瑞士滑雪,害得他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記得周淮的表哥也特彆愛滑雪,明明是個工作狂,但每年休假都會去,這麼愛滑,乾脆直接把那個滑雪度假村買下來得了,反正有的是錢。
[淮子:怎麼說話呢,我知道了,你這是嫉妒我,嫉妒我有人陪著滑雪,不行你也去找你家貝斯手唄,就是小心彆被人家給吃了。]
這話倒是給秦一隅指了條路,於是二話不說,他直接坐車去了學校,剛好司機停的那個門離摩托車暫放點近,一下車秦一隅便溜達著過去,好死不死就碰上了南乙。
正要開口呢,發現他身邊站著一姑娘,他還從人手裡接過了奶茶。姑娘笑盈盈的,眼珠子都要粘南乙臉上了。
距離近得剛好能看到她手上的小動作,遠得剛好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麼,秦一隅找了個樹躲了躲,換了個角度,這下能看見南乙的表情了。
姑娘伸手要去碰頭盔,秦一隅眉頭一皺。
彆啊,那頭盔本倒黴蛋戴過,晦氣得很。
南乙阻止了。
好樣的。秦一隅嘻嘻笑了一下,頓時舒服了,直接拿出手機打了通電話。
本來還覺得挺開心的,結果一掛斷,他就瞅見南乙衝姑娘挑了挑眉,似乎還笑了一下。
你到底對人有沒有意思啊?
秦一隅困惑得不得了,做夢都
在琢磨這事兒,夢見南乙被人圍追堵截,又覺得他這邊沒戲,乾脆跟那女孩兒在一起了,倆人還一塊兒出現在他們排練室裡,嚴霽和遲之陽還笑著說“恭喜恭喜”。
南乙還給她買了個粉頭盔,簡直難看得慘絕人寰。
越想越無語,秦一隅一低頭,看見自己的粉色球鞋,愈發煩躁,乾脆爬上梯子,想看看南乙現在到底睡沒睡。
誰家好人晚上七點就睡覺的,這得是多缺覺?
上鋪的光線很昏暗,南乙蓋著被子背對著他,很靜,好像的確睡著了。他蜷縮著身子,緊貼牆壁,看上去和平日裡獨來獨往、什麼都能乾成的樣子很不一樣。
像個沒安全感的小孩兒。
他的背後空著一片,秦一隅輕手輕腳上去,手撐在床墊上,人湊過去,想看看南乙到底睜眼閉眼。
但就在他頭靠到牆壁,想看看什麼情況的時候,南乙轉了身,嚇了他一跳。
好在南乙的確是睡著了,隻是無意識地翻了身。
那些碎發看上去很柔軟,散落在他的臉側,沒來由地,秦一隅忽然產生了一種衝動,他想摸摸看這些頭發是不是真的那麼軟。
昏暗的空間裡,一切都被柔化,烏黑的頭發略有些濕潤,被秦一隅輕輕撩開,如同扯開某件藏品上蒙蓋的深色天鵝絨,他的臉龐露出來,像光潔柔潤的白色綢帶,臉頰那一絲微妙的光澤被捕捉到了。
他似乎也做了不太好的夢,眉頭緊蹙,手指也用力地抓床單,攥得骨節凸起。
時間的流動不知不覺中變得緩慢,秦一隅沒察覺,自己正在仔細地、心無雜念地凝視著他的睡臉。
忽然間,他呼吸一滯。
南乙的眼角滑過一滴淚,沿著他的鼻梁緩緩淌下來。
像一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