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手培養出來的王氏族人,更是各個出挑,隨便哪一個放到紫府世家之中都足夠充當骨乾了。其女王璃瑤,更是一入學宮就得到了天河真人的認可,直接被定為了隴左學宮的繼承人。
如果王守哲是某個二三品世家精心培養出的繼承人,有這份手腕和能力,還能說得過去,可他偏偏隻是出身九品世家。
而除此之外,王守哲在接掌王氏之後針對王氏內部做出的一係列調整,頒布的一係列族規,更是給了他一種強烈的既視感。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那大概就是兩個字——“野心”。
就仿佛,王守哲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家族止步於七品,而是直接奔著五品,甚至更高的品階去的。
可問題是,三十幾年前他接掌長寧王氏的時候,長寧王氏還隻是一個九品世家。
這是最讓他覺得費解的地方。
一個九品世家的繼承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這麼大的野心和自信心?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除了王璃瑤之外,長寧王氏內部還存在彆的大天驕。
說不定,就是王守哲自己。
也唯有如此,這些事情才能解釋得通。
但一個九品世家的繼承人,一個早就測定過資質的玄武修士,又怎麼可能忽然間變成大天驕,還懂得那麼多本不該懂得的東西?
不過,他王守哲再厲害,王氏終究不過七品而已。
還是“那件事情”來得更為重要。
公羊策拋開雜念,放下茶盞,淡然道“我有事要去一趟寒月仙朝,這邊的事,你們兩人負責跟進一下。”
曉月和曹幼卿正聊得起勁,聞言連忙躬身應了下來。
“是,主人。”
“是,主上。”
局已經布下,棋子也已經就位。
接下來的事情,不過就是時刻關注一下,並根據實際情況略做調整罷了,有她們二人在,已經足以應付。以錢氏和王氏目前的實力,根本翻不了天去。
屆時,錢氏和王氏,都將匍匐在他腳下。為那一位的帝子之爭鋪平道路~~
到時候,一定要與那王守哲好好聊一聊。那是一個人才,一旦納入麾下,對未來有極大的好處。
……
而與此同時,已經離開酒樓,乘坐“玉爪白鷺”飛輦踏上回程的左丘氏兩位老祖,也在討論剛才的事情。
左丘正華表情嚴肅,語氣略有些不滿“曾爺爺,那位策公子此計,擺明了是想讓咱們左丘氏替他當馬前卒,利用咱們來對付那個隴左錢氏。此事怕是沒那麼簡單,當年之事,先不說是真是假。恐怕也隻是個由頭,他必然還有彆的圖謀。”
“你說的沒錯。當年之事不過是個由頭而已。到了這一步,真相其實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左丘德業讚同地點了點頭,“他也不會有那閒情逸致,專門來替我們左丘氏出謀劃策。依我看,他不是盯上了錢氏手中的商隊,就是盯上了隴左郡那塊地方。”
“這是為那一位的帝子之爭鋪平道路,也是為他自己未來的聖子之路謀劃。”
不過,他跟左丘正華好歹都是活了幾百年的紫府上人,看問題自然不會隻看表麵。
世家之爭,從來都是利益之爭。
倘若不是左丘氏對曹氏的海運商隊有想法,當年曹邦寧輾轉托人過來求和的時候,他就會示意左丘鈞明那小子順勢答應下來,而不是選擇繼續跟曹氏糾纏不休。
畢竟,曹氏之中天驕的數量不在少數,左丘青雲得了機緣之後的表現雖然還不錯,但他的命也還沒那麼金貴。
為了他跟另一個紫府世家死磕這麼多年,並不符合左丘氏整體的利益。
而公羊策既然親自出麵,那背後所圖,已經昭然若揭;。
“那咱們家怎麼辦?難不成,真的要對隴左錢氏動手?”左丘正華詢問,“隴左錢氏可不是一般的五品世家,他們的商隊這些年一直在擴張。而且,我們家除了專門供給國都的糧食外,剩下有將近三分之一的糧食運輸和對外出售的業務,是和錢氏合作完成的。倘若動手,糧食售賣難免會受影響。”
至於長寧王氏,在他看來隻是附帶的,自然不會多提。
左丘德業自然明白他在顧慮什麼,提點道“策公子定下此局,擺明了不是真的想滅殺錢氏,而是另有所圖。不必過分擔憂,我等依計行事便是。至於帝子之爭,嗬嗬~目前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咱們左丘家可談不上投靠。”
他當了這麼多年第一老祖,見多了世家間的傾軋,對其中的套路自然是門清。如果正經想要扳倒一個世家,那絕對是要從對方的根基命脈上下手的。
而公羊策出的計策,與其說是斷其根基,不如說是施壓。
這對左丘氏和錢氏往後的合作並不會有太大影響,畢竟,世家之間隻要不是死仇,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
而且,公羊策的計劃也無需動用太多人力物力。
此番左丘氏依計行事,既可以賣他一個麵子,也可以報被戲弄之仇,可以說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他自然不會拒絕。
隻是可惜了曹氏的海運商隊……
左丘德業心下一歎,隨即卻是想起了左丘青雲之死,想起了這些年,左丘氏因為左丘青雲而受到的種種非議。
他不禁冷笑了一聲“既然錢氏當初沒有給咱們左丘氏麵子,咱們這次也不需要給他們留麵子。我倒要看看,在咱們和曹氏的聯合製裁下,那錢氏能撐多久。”
……
月餘之後。
隴左郡長寧衛平安鎮。
自打王守哲從漠南得到無極寶丹,回歸長寧王氏開荒域外迄今,一晃眼間已過了十五個年頭。
便是連大名鼎鼎的“守哲關”,都已經落成五年了。
這十五個年頭,王氏雖然忙忙碌碌,總體日子卻過得太太平平,家族勢頭蒸蒸日上。
在各大世家的背書下,大量的人口,源源不斷地遷徙進“新安鎮”,一塊又一塊的荒地在規劃之下,有條不紊地耕作成良田,形成了一片片纖陌縱橫的廣闊農莊。
一條條半天然,半人工的河道溝渠,將農莊、村莊勾連起來。即能解決佃戶農民們的生活用水,更能解決灌溉問題,提高農作物的產量。
眾所周知,若是沒有靠譜而長久的水源,開荒出來的農田就隻能靠天吃飯,稱不上良田。
而長寧王氏在平安鎮築河堤,修河道,造閘口,架設水龍車,甚至已經研發出了引水入梯田的成熟工藝。對於水的運用和控製,向來是重中之中,不容半點馬虎。
甚至王氏早在開荒之初,就對新安鎮的河道溝渠閘口,灌溉設施和防洪設施,都有了全麵而統一的規劃。如此開荒,雖然前期消耗很大,卻可以關乎到未來百年,數百年的發展。
就在王氏上上下下,都比較忙碌之時。
反而是身為一家之主的王守哲比較悠閒,家裡人才越來越多,年輕人們也一個個都成熟了起來,自然不需要他事必躬親。
因此,王守哲隻需要每日裡修修煉,種種花,然後含飴弄孫一番。
此時的王守哲,身穿著寬鬆舒適的長袍,宅在自家小院內。
素雅的春梅,已如十六歲少女般的花苞半開,半遮半掩地暗吐著清淡的芬芳。花間空地上,王守哲愜意地躺在太師椅上,喝著一壺雲霧靈茶,享受著初春清冽陽光的滋味。
幾個年幼的孩子,環繞在他膝下,或幫他捶腿,或捏肩,同時都眼巴巴地瞅著他。
“話說那白骨精不死心呐,又是搖身一變,化成了一個老太太,哭著喊著“女兒啊,我可憐的兒啊,你在哪裡?……妖怪,哪裡走!悟空劈頭一棒……唐僧大驚失色,你這凶猴,怎麼連傷兩條無辜性命?為師哪裡能容得下你……說罷連念緊箍咒……”王守哲繪聲繪色地講著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說到精彩處,他戛然而止。
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長得白嫩乾淨,未來必是一個美男子。此時,他黑白分明的雙眼卻是瞪得滾圓“爺爺,那唐僧太不講理了。悟空打死妖怪保護他,他卻要念緊箍咒害悟空,可惡,真是個是非不明的大蠢蛋~”
“所以啊,昭兒你可是小少族長,未來要擔大任的,首先要學會明辨是非。”王守哲笑著寵你的摸了摸他頭。
都說隔代親,王守哲對親孫子王室昭的寵溺程度,是要遠遠超過兒子王宗安的。
“爺爺,爺爺,莫聽哥哥廢話了。”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奮力地搖著王守哲的胳膊說,“快講下去,講下去,悟空後來怎麼樣了?不是三打白骨精嘛……這才打了兩次呢。還有,緊箍咒真是個好東西,我要有一個,一定給哥哥戴上,這樣他就能乖乖聽我話了。”
這小女孩兒叫王瓔婷,目前才七歲,正是王守哲的嫡長孫女。
她哥哥王室昭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要給我戴緊箍咒,本少爺就一棒子呼死你。”
“爺爺,哥哥欺負我~”小女孩王瓔婷嘟著小嘴不甘示弱,當麵告狀。
“王瓔婷,我看你就是白骨精,陷害好人。”
然後,兄妹兩個咋咋呼呼地吵了起來。
“行了,都閉嘴。”一旁另外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翻眼說道,“王室昭,王瓔婷,你們一個十二歲,一個七歲了,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了?”
“是,小姑姑。”王室昭和王瓔婷,都老老實實地答應。沒辦法,她們和王璃玨差著輩呢,挨訓時就得老實,儘管她比王室昭還要小一歲。
訓完侄子侄女,王璃玨抱著王守哲的脖子撒嬌了起來“爹爹,人家要聽孫猴子大鬨天宮的故事~”
“行了行了,給我下來。”王守哲沒好氣地把她一把揪下來,“你都十一歲了,不準再往爹爹懷裡鑽。你珞秋姑姑當年十一歲時,都已經準備屠神滅佛了。”
就在王守哲陪著孩子們的同時。
王氏正門門樓外的廣場上,一群騎士從遠處疾馳而至。
其中跑在最前麵的那位騎士,胯下騎著一匹渾身赤色如火,肌肉線條流暢如綢,四蹄雪白的駿馬,它正是大名鼎鼎的靈種馬“火踏白雲”。
此馬神駿而聰靈,哪怕是有些崎嶇山路也能如履平地。若是在優質的草原或平路之上,半個時辰能爆發出一百五十裡遠。
不過,如此好馬也有缺點,那就是太貴,一匹品質合格的“火踏白雲”,往往要售價達到上萬乾金。平日裡喂的精飼料,也得是蘊含靈氣充沛的豆類、靈草、以及少量的靈肉的混合搭配。
想當初,王守哲便是騎著一匹火踏白雲,去迎娶新娘子柳若藍,也是風光無限。
如今三十幾年過去了。
位於長寧衛北麵的王氏大牧場中,也已成功地掌握了火踏白雲的繁殖與豢養技術。可即便是配合著王氏優良的靈豆,靈草等糧食,如今成功培養出一匹火踏白雲戰馬,也得十年之久,並耗費數千乾金成本。
因此哪怕是在經濟條件寬餘的王氏,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騎乘火踏白雲。
隨著那名騎士到了門樓前翻身下馬,果然是一名英武俊朗的世家年輕公子。他不過十八九歲模樣,身量卻極高,勁裝劍靴,背挎強弓腰懸寶劍,年紀輕輕便是玄氣凝厚而根基不凡。
此子乃是當代家主王守哲嫡次子——王宗瑞。
而與他同行的另外兩名年齡略長些的年輕人,模樣也十分俊朗高大,眉宇之間透著從容而自信。他們分彆是王守勇之子王宗明,王守廉之子王宗平,兩人年齡相同都是二十一歲了。
他們三個年紀相差不大,彼此感情十分深厚,經常會結伴做事。不過,王宗瑞雖然年齡雖小,卻是當代嫡次子,因此三人通常以他為首。
再往後,便是一支七八人的家將隊伍了。
王氏守門的輪值家將隊長王信,急忙迎上前去“見過十少爺,八少爺,九少爺。”他手一揮,便有幾名家將上前,為他們牽馬安置。
“信哥,給你幾個兄弟分了買酒喝。”王宗明掏出一小袋大銅,丟給了隊長王信,笑著說,“宗瑞少爺的那匹火踏白雲脾氣大,要單獨安置。”
“多謝幾位少爺的賞酒。”王信笑著說,“聽說幾位少爺去了一趟出雲衛?這又是春風滿麵,又是打賞,看樣子是收獲頗豐,任務完成得十分順利。”
“不過,你們幾個少爺聯袂去出雲衛辦事,那不是害了人家當地世家姑娘麼?一旦見過你們幾個的風采後,保管不少有了相思病。”
這王信出身自王氏旁係,從小便進入了重點家將序列培訓,如今不足三十歲便已經煉氣境八層了,未來多半是一名靈台境家將。
因此,王信的地位可不低,和王氏幾個小少爺也能調笑。
如今的王氏旁係可不得了,從最初的一千多號人,到現在已經發展到了足足八千多人。
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旁係,是最近數十年從隴左遷徙而來。尤其是最近十幾年,都往新安鎮遷徙和開荒,大幅度緩解了長寧王氏人口上的緊缺。
旁係也有他們自己的族譜,每一個人都有據可查,也比較容易暗中調查。因此,倒是給長寧王氏帶來了不少可靠的家將,管事等人才。
“信哥你莫要胡說。”王宗平笑罵道,“我們哥幾個是去辦事曆練的,又不是去招蜂引蝶的,這要傳到四伯耳朵裡生出誤會,保不齊又要家法伺候。”
埋汰歸埋汰。
可王宗平的眼神中,卻有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得意。如今的長寧王氏,非但在隴左郡南六衛中地位尊崇,如今的名聲在整個隴左郡也算是響當當了。
王氏非但有錢而強盛,還十分注重年輕一代的培養。就拿他王宗平這個直脈子弟來說,其培養的標準已經遠超過七品世家的嫡脈了。
啟靈丹,淬血丹,以及一枚洗髓丹,那是王氏直脈子弟們的最低標配。十六歲前的培養,都是參考的七品世家培養天人種的待遇。
十六歲後,隻要跟隨長輩們學習,並且努力提升自己,便能持續不斷地獲得優質的修煉資源,比七品世家的天人種還要好。
人生之未來直指天人境。
如此待遇,彆說七品世家或是六品世家了,便是連五品世家的直脈子弟都遠不如他們。因為五品世家雖然更有錢,但是每一代的直脈子弟太多了。
哪像王氏這種小貓幾隻,因此個個都顯得金貴。
此等人物走出去,個個豐神俊朗,修為高深底蘊渾厚,前途遠不可限量。也難怪那些七八九品們的世家小姐,會情不自禁地心生仰慕了,嫁入王氏的直脈,已經不亞於嫁入紫府世家的優秀直脈了。元寶小說
如今這世道。
王氏的年輕子弟但凡敢出現在相親市場上,便會遭遇哄搶,起步匹配對象起碼是個天人世家嫡脈。
而王宗瑞這種嫡子就更不用說了,培養待遇那是按照天驕來的。按照王氏如今的發展和強盛,至少也是一個強六品世家的嫡女,或是五品世家嫡女才有可能配得上他。
可即便如此,王氏所有人也不會說閒話。因為誰都知道,沒有家主王守哲,沒有嫡脈的強盛,哪來的王氏如今之興旺?
種種因素下,王氏的年輕一代們,豈會不自信?不過,王氏良好的家教,以及獎勵懲戒製度作用下,他們都是自傲卻不跋扈,禮節與規矩極多。
幾個年輕人說說笑笑間,去了家族藏寶閣,與器靈“小雪”交流了一番,確認完成任務後,收獲了一筆家族貢獻值。
就在準備散去,各找各媽時。
驀然。
藏寶閣的密室內,突然被打開,其中走出來了一個婀娜娉婷的女子,那女子對幾位少爺淺淺一笑後,便翩然而去,往主宅正中間位置而去。
王宗瑞等幾個少爺,全部都是呆若木雞,滿臉都是震驚而不敢置信之色。他們麵麵相覷,這這這,這是見鬼了麼?
原因無它。
那女子身材高窕,美腿修長,天青色頭發紮著向後的長型雙馬尾,頭發之長都快要拖到地上了。此外,她那一對修長腿上,穿著一對長襪,左邊黑色右邊白色,如此名為“黑白雙拚”。
要問他們幾個少爺如何知道……隻因家族器靈便是如此打扮,從小耳濡目染下,豈能不知?
最令他們顫悸的是,那女子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長睫毛,尖耳朵,下巴錐如尖,腮紅膚白,仿若【器靈小雪】,一下子活了過來的模樣。
“宗,宗瑞,是我看錯了麼?”王宗平搖搖欲墜,滿臉驚駭,“小,小雪她活了!”
“叮咚~幾位少爺,她不是小雪。”突然,藏寶閣的小雪形象再度出現,她的聲音有些幽幽道,“你們仔細看一下,她的腿沒我長,某部位沒我翹,那裡……更沒我大……哼,就是一個討厭的模仿者。”
“那她是誰?”王宗瑞等人追問。
“叮咚~身份查詢中,身份保密級彆——絕密!很抱歉諸位少爺,王氏家族隻有一個人有權限可以查詢她身份,那就是家主王守哲。”
“如此神秘?隻有家主知道?”
王宗瑞等人麵麵相覷,表情一下子凝重了。種種不妙猜測,一下子浮上了心頭~
數息之後。
“這,這是要出大事了啊。”王宗明顫聲道,“原來小雪不是憑空捏造,而是有原形藝術加工的……這要讓四嬸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八哥……你是說……她,找上門來了?”王宗平也臉色大變,“大事不好,家族出現危機了。快,宗瑞你快去請老祖宗。如今這局麵,也隻有老祖宗能擺平了。”
“這是又要打起來了,而且今次不同於以往,這是實錘啊!”
“九哥還是勞煩你去請老祖……”王宗瑞咬著牙下定決心道,“我,我先去冒死救一波父親。”
同時,他心中顫抖著呻吟道。爹啊,您一定要克製你自己,把持住啊。我王宗瑞,攤上這麼一對父母,太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