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車沒有橡膠輪胎,沒有金屬軸承,更沒有什麼潤滑一說,完全依靠人力推,極其費勁。
“這得推到什麼時候啊,我實在是沒勁兒了。”馮寶喘著粗氣,儘力地邊推邊說。
謝岩比他好不到哪去,氣喘籲籲地回道:“看見前麵那小山丘沒,天黑前,必須得趕到那去。”
馮寶抬頭看了一下,說:“挺遠的,能不能歇會兒再走?”
“不能小歇片刻,天一黑,看不到路就沒法走了。還有,我感覺溫度下降的非常厲害,如果不能進山找個背風的地兒,我怕今天晚上都過不去。”
聽謝岩這麼一說,馮寶也不好多說什麼,他也感覺到越來越冷,確實應該找個地方避一下,要不夜晚的寒風,沒準能把人吹成冰棍。
既然思想得到統一,那麼行動上當然得密切合作。
兩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緊趕慢趕地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抵達那山丘,趁著最後一絲光亮幸運地在背風麵找到一處很淺的山洞。
說是山洞,倒不如說是一個坑,一個大一點的坑,而且往山丘底部延伸出一段,若是從空中看,如同帶把的炒鍋一樣。
從車上卸下包袱和糧食,再把依舊昏迷的傷者安頓好,謝岩讓馮寶去生火,自己出去撿柴,畢竟一夜光景需要不少木柴。
來回跑了四趟,總算攢夠一夜所需木柴,謝岩在火堆裡搭起一個簡易石灶,轉頭找了半天,沒發現有罐子和鍋一類的東西。
“壞了!”謝岩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忘記帶裝水容器了。
馮寶見謝岩發怔的樣子,略加思索就明白是怎麼回事,走幾步彎腰撿起一物,遞給謝岩道:“用這個。”
接過一看,是一個頭盔,謝岩立馬明白了,嘴上還說了一句:“你倒是聰明,這也能想到。”
馮寶斜了一眼謝岩,略顯不屑地道:“不是我聰明,是你上學那會一定沒仔細聽,古代士兵和將領的頭盔,都是可以用來作為裝水的容器或者用來煮食食物的。”
謝岩未作聲,心裡卻道:“你是家學淵源,我可不記得老師說過。”
不管怎麼說,有了頭盔當飯鍋,吃飯問題總是解決了,當然了,由於唐代頭盔是“鉚接盔”,需要進行一些敲敲打打,儘可能的將一些鉚接縫隙處弄平整,以減少滲漏。
沒用多少時間,一頭盔小米粥算是熟了,兩人餓了一整天,這會也管不了好吃不好吃,你一口我一口的來回傳遞頭盔,很快吃光,接著又弄了一頭盔小米粥。這次沒吃完,剩下的一點也沒浪費,全灌進了那個昏迷的傷者嘴裡。
解決完吃飯事,兩人圍在火堆邊取暖,身上各自又多加了兩件軍衣,當然也沒忘記給傷者加上。
馮寶從地麵撿起一根枯枝,一邊拔弄火堆裡的柴禾,一邊想起什麼,說:“謝警官,你不是東北人吧?”1
“嗯,我是南京人,在北方讀的書。”
馮寶毫不意外地繼續道:“其實吧,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猜到你是警察。”
“哦——”謝岩頗有點意外,抬頭看一眼馮寶,等他說下去。
“老頭子說過,村裡的年輕人都跑出去打工了,一年到頭隻有春節才回來。”
謝岩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馮寶說法。
“那個老警察倒真厲害,居然詐了我一句,估計我當時要是假裝沒聽見,應該就沒後麵的事情發生。”馮寶很遺憾地又說了了一句:“可惜啊,還是棋差一著。”
“你的反應夠快了,對了,那老太太……?”
馮寶接過話道:“我不認識,路上見她可憐,給了一千塊錢,幫我打個掩護,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有件事,我一直沒弄明白,當時你的聲音從正麵傳過來,為什麼最後你從後麵出現?”謝岩問出他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馮寶沒有回答,想上一會兒對謝岩一本正勁地道:“既然老天爺把你和我送到了大唐,那過去事情也就算是故事了,我都告訴你得了,省得你總是掂記。我們家,祖上就是盜墓的,後來不知道出了啥事兒,到爺爺那輩兒就改成收貨的,老頭子,也就是我爹,到四十歲還沒孩子,懷疑生不了,就領養了一個,也就是死掉的亮子。誰知道幾年後,我出生了,老頭子對亮子的事就
很少問了,亮子心大,也有本事,在道上沒幾年便混出來,那一次被警察抄了,其實是他想要獨立門戶的事,亮子對老頭子的事知道不多,但我們‘馮家祭祖’這事,他倒是知道點,這麼些年,老頭子年年祭祖都很正常,沒出任何意外。今年年頭,老頭子查出了絕症,他對生死看的很淡,但就是一心想埋到祖墳裡,沒辦法,我隻好在祭祖那天,把他骨灰給埋進去,弄完祭祖這事,我也不知道犯哪門子抽,想要回祖宅瞅秋,結果、結果就到這兒來了。”
“唉——”馮寶重重地歎息一聲,又說下去:“祖墳那地兒,其實是我馮家最後的避難地。有機關,有陷阱,可是我真不想殺人,更何況你還是警察。所以我利用裝有回聲和傳聲裝置的機關,把你騙過去,就是想突然襲擊,把你推到水裡,等你自己爬上來的時候,我早就遠走高飛,從此世上再無‘馮三爺’。反正我是不打算繼續乾了,隻想好好地快意人生,偏偏你那一棍剛巧打到
我腿上,我立足不穩這才掉下去,後麵的事你都知道了,沒必要多說了吧。”
謝岩輕輕點下頭,跟著道:“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那你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大家研究一下。”馮寶反問一句。
謝岩搖頭道:“沒想好,反正不管怎麼樣都得活下去,總不能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裡吧。”
“那我們可得說好咯,在這個時代,我們是彼此唯一了解對方的人,我可以保證不害你!謝警官,我想你也不會那麼乾吧?”
“放心吧,我是警察,更不會去傷害誰。”謝岩很認真地說。
“行,看你這人挺實誠的,信了你。”馮寶衝著謝岩咧嘴一笑,然後說:“那我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謝岩奇怪地問:“你困了?”
“沒有,我就那麼一說,真要睡,也得輪著來,這地方,人沒有,野獸可就不一定了。”馮寶說著向火堆裡又加了點柴,然後起身道:“我再去燒點水,老頭子生前說過,古人短命,很大原因就是喝生水,太不講究了。”
謝岩沒去管馮寶的事,而是趁著這功夫檢查了一下傷者,看看傷口有沒什麼變化……
“那家夥怎麼樣?”馮寶加柴燒水,等謝岩回到原位坐下後才問。
“還行,就是有點發熱,如果今晚不發高燒,明天就可能醒過來。”謝岩邊幫忙加柴邊說。
馮寶添了最後一根柴,坐下道:“要不要給他弄點藥吃,好不容易救活,彆給整死了,免得我們白忙活一場。”
“你可真大方啊!你身上這些東西,在大唐那可比黃金還要珍貴,不到萬不得已、生死關頭,就彆拿出來,況且你也沒多少不是。”
“我不是怕那個家夥死嗎?”馮寶嘟囔了一句,說完眼睛一亮,衝謝岩神秘一笑,問:“謝警官,你想不想知道我身上有什麼?”
“不想知道。”謝岩很出乎馮寶意外地回答,不過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想來不外是野外生存和急救之類的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收好就行。”
“看不出來警官你很聰明嘛,這都能猜得出來。”馮寶失去了顯擺的機會,但嘴上卻不失風度。
這裡沒有燈,沒有電,除了一堆火,外加三個人之外,什麼都沒有,除了聊天說話,其它什麼事也乾不了。
他們各自說了許多往事,無論好的壞的,都當成故事來聽,對他們來說,從現在開始,才是新的人生起點,二十一世紀的
往事,隻能永遠存留於記憶當中。
這一夜,或許是興奮,或許是寒冷,又或許是害怕,他們都沒有睡意,說到開心處,他們對空當歌;說到鬱悶地,他們仰天長嘯,以作發泄。
他們太投入了,以致於那個傷者,幾乎被他們遺忘了。
天光放亮,卻不見陽光,天空厚厚的雲層,擋住了太陽的溫暖,風吹來,把人身上最後一絲暖意帶走,獨留下徹骨的陰寒。
“這是要下雪的節奏啊!”馮寶又加了件軍衣,不無感慨地說道。
謝岩煮著小米粥,沒接馮寶的話,而是說:“彆亂發感慨了,拿水漱漱口,過來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