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寶很痛快地脫光後,用白布擦乾全身,再把衣衫把身上一套,而後將內褲的水擰乾,交給石子道:“找個地方,晾乾。”
石子早就見識過謝岩和馮寶穿的內褲,也偷偷試過,很舒服,也很好,所以他也很想要一條那種看起來樣式很古怪的東西,可是他們沒一個會織補,這事就一直耽誤下來了。
石子不覺得奇怪的東西,在那些軍漢眼中可就覺得奇怪了,穿在馮寶身上,他們不敢問,但在石子手上,他們就沒了顧慮,幾個膽子大點的,不僅問,還拿上手看了看。至於這些人是不是記下樣式,回家找自已婆娘給做一個,石子是無法知道的,他隻曉得,到“長安”後,自己找人做一條才是要緊的。
歇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時辰,直到申時,謝岩覺得溫度開始有些下降,便下令全軍,收拾好,準備上路。
眾軍正整理衣甲,收拾東西時,西麵忽然傳來一陣急促“得得……”馬蹄聲。
中原腹地,又非戰時,官道上人來車往,幾乎無人縱馬急馳,即使如謝岩他們行軍,也很少直接走在官道上,多是沿路而緩行,似這般密集而急促地馬蹄聲,出現在這裡,實在太令人奇怪。
“約在十騎。”身為騎兵軍官,裴士峰說出一個令人信服的數字。
既然人數不多,當然也就沒了警戒的必要,但是眾軍還是很好奇,一起停下將目光投向西邊。
須臾,眾人眼中出現一小隊騎兵,共有八騎,俱是禁兵裝束,每人背一黃色包袱,一路駕馬急馳,令路上行人無不紛紛避讓。
“這是宮中急報。”王福來特有的聲音,傳進眾人耳中。
“宮中急報?”謝岩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會是李世民死了吧?”轉念一想,覺得不可能:“要是皇帝死了,這些人怎麼也得穿白衣白甲吧,不應該是這份裝束才對。”
謝岩怎麼想,並無人關心,至於這一隊“宮中急報”,在眾人眼裡,其實也平常的很,畢竟這類“急報”時常都有,特彆是在“長安”和“洛陽”之間,更不稀奇。
因此,在“急報馬隊”馳過後,在一片平靜之中,眾軍再度上路,按照以往一貫的節奏,緩慢地向“長安”而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剛剛那隊“急報”,確實是有一個非常重大的消息傳至“洛陽”——李靖,離世了。
大唐軍功最為卓著,戰功最為顯赫的將領,也是整個中國曆史中,最傑出的軍事統帥之一的李靖,於“貞觀二十三年五月十八”(即公元649年七月二日離世。
這位“擊滅東突厥、遠征吐穀渾”的蓋世名將,生前官拜“尚書右仆射”,爵封“衛國公”,死後追贈“司徒、並州都督”,給班劍、羽葆、鼓吹,賜諡號“景武”,陪葬“昭陵”,可謂“生榮死哀”!
曆史名人的離去,僅僅隻能代表曾經,無論謝岩他們知道與否,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而未來,卻是由活著的人書寫的!
差不多五天後,謝岩他們抵達“關中”的東大門——“潼關”。
謝岩知道,數十年後,“安史之亂”即是由此攻入“長安”,從而事實上造成唐王朝的衰敗,直至最後的滅亡。
“自己來了,曆史會發生改變嗎?”麵對雄關,謝岩問自己。
無數次夜裡醒來,無數次問過自己,哪怕它一直、或者永遠縈繞在謝岩心頭,但是他始終沒法回答,或許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總有人會來打擾!還沒等謝岩繼續“感慨”下去,前去關口交付文書的士兵回來了,同時還帶來了“衛國公李靖”的死訊。
“李靖死了?”馮寶瞪著眼睛盯著謝岩,心裡卻在叫道:“那李世民也快了啊!”
謝岩當然知道馮寶的意思,當初他們兩個人商量這件事的時候,雖然不記得具體時間,但是馮寶曾經說過:“印象中,李世民死於李靖後八天。”
謝岩暗自算算時間,李靖死於“五月十八”,那李世民應該是“五月二十六”駕崩,而今天已經是“五月二十三”,換句話說,三天後,李世民就駕崩了!
想清楚這些,謝岩不得不考慮另一個問題,“潼關”到“長安”,快速行軍,兩到三天足夠,慢一些,四到五天,那麼,究竟是趕在李世民死前進“長安”好,還是死後再進“長安”好呢?
謝岩覺得,事關重大,有必要找馮寶商量商量。
直到眾軍走出“潼關”,行至野外,謝岩才找到一個可以單獨和馮寶說話的機會,並且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馮寶還是和過去一樣,說:“你拿主意吧,我覺得沒區彆。”
謝岩自己也覺得好像沒什麼不同,想來想去,還是當作什麼事沒發生最好,按步就班地保持平常的行軍速度,緩慢西行。
“五月二十六”到了,此時謝岩距離“長安”不到百裡,站在高處,遙望目中隱約可現的大唐都城,他深深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今天,中國最偉大的帝王之一,唐太宗李世民,即將走完他生命的最後一刻,雖然自己不能親眼見證這一曆史時刻,但是他明白,自己將迎來一個新時代。
當“翠微宮含風殿”傳出“皇帝駕崩”的聲音時,宮中哭聲四起,哀嚎遍地……
謝岩他們看不到,聽不到,直到他們距離“長安”僅三十裡,被全身白衣白甲的“右武衛”軍攔下時,才知道,皇帝陛下,離開了他的子民,回歸上天了。
一時間,謝岩軍中哭聲四起,王福來更是撕心裂肺的嚎喪,那模樣,比死了親爹還痛!
不管理解不理解,謝岩和馮寶也都得混在人群一起哭,怎麼說也不能讓人感覺是無所謂的態度才成。
哭了好一會兒後,王福來和禁兵紛紛上馬離開,他們需要第一時間進“長安”。
而謝岩他們,卻不能進城,必須先派人入城去“兵部”繳令後,再由“兵部”來安排。
謝岩本也沒打算在這個特殊時期進“長安”,既然讓人給攔下了,那剛好可以以此為借口,在城外找個地方紮下營地。
第二天,謝岩讓林運進城去“兵部”,可還沒等多久,卻見林運又回來了,並說:“‘右武衛’說了,奉上命,任何城外諸軍,不得入內。”
這算什麼事,到了“長安”,卻不給進。
實際上,謝岩他們並不知道,李世民崩於“翠微宮含風殿”,而“翠微宮”並不在“長安”城中,它是皇帝的避暑“行宮”,在“長安”城南約四十裡處。
老皇帝死了,新皇帝還未來得及正式即位,怎麼可能會讓不相乾的軍隊進入“長安”呢?這是一條禁忌。
不得已之下,謝岩他們隻能先繼續在野外營地裡住著,然後每天早上派人去看看,“右武衛”的人走了沒有,這或許是眼下最有效的辦法了。
四天後,即六月一日,李治在“太極殿”即皇帝位,時年二十二歲。
從第二天,即六月二日起,封鎖各路的十六衛大軍,接令撤回,也就是從這一天起,“長安”城又回到了平時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