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兵部”隸屬於“尚書省”,下設“兵部、職方、駕部、庫部四司”。
謝岩按文書所載,直接前往“兵部司”繳令,誰知道還沒進門,就被一小吏攔在門外,並告知:“郎中有令,凡繳令者可留下文書,待批複後,自當遣人告知。”
本想留下文書,可當小吏問:“汝是哪一衛,駐紮何處?”謝岩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想上半天,決定還是先回去再說。
謝岩曾經聽林運提過:“正常情況下,他們軍中各‘府兵’及輔兵,按理,當各自回各的折衝府或者回家,隻有如他們這樣的官員,才需要先繳令,後回所屬‘左武衛’報備,最後才可以回到自己原先的駐地,可由於聖旨中說,他們需要‘返京敘功’,這就意味著,在陛下沒有明確下令之前,他們暫時還不能回‘左武衛’,必須等‘兵部’將他們回京的消息呈報陛下後,由陛下決定。”
本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現在卻複雜了,前任皇帝的聖旨,現任皇帝會不會認賬,那還兩說呢,就算是“認”,那什麼時候才會“敘功”,可就完全看當今皇帝怎麼想了。
然而,謝岩並不在意“功不功”的,他現在更想知道的是,自己現在帶著一幫人,得住哪兒啊?這才是大問題。
謝岩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個解決法子,隻好打算先回營地,把大家召集起來,一起商量。
回到營地後,謝岩突然覺得,好像人又少了,最後是馮寶告訴他:“士兵們要麼回家,要麼去‘折衝府’報備去了,估計弄完也直接回家了,現在這裡,也就我們這些人。”
謝岩心裡數了數,除了自己、馮寶、林運和雷火外,還有六名原曹官、原四名隊正和兩名原旅帥,外加大約包括石子在內的十幾名輔兵,滿打滿算的,也就三十多人了。
不管人多人少,飯還是得吃,事還是得辦。
晚飯後,謝岩將官員們全部叫進帳中,先把自己在“兵部”遇上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後道:“眼下,最大問題是‘駐地’,我們人再少,它也是軍隊。更何況,還有這麼多馬匹和物資,不能一直在荒郊野外的耗著啊。”
“那你是什麼想法?”馮寶先問道。
謝岩道:“明確的想法沒有,回來路上,我大體上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行不行。”
“校尉請說,行不行的,先說出來看看。”林運也是急了,他也沒想到來“長安”後會遇上這麼個特殊情況。
謝岩點點頭,直接說道:“我的意思是,家在‘長安’或者附近的,先回家,至於應得的錢財,過兩天取回錢以後,送上門去;老雷沒成家,也不是‘長安’人,明天去‘左武衛’打聽一下,我們這種情形,應該怎麼辦?林都尉(林運進三級後,現在的職官是果毅都尉明天進城去找劉定遠都尉,我想你一定知道他在哪。”
見林運點首後,謝岩再說道:“馮寶明日進城,先去找個客館住下,再把文書遞給‘兵部’,留客館地址,萬一‘兵部’有回音,也知道上哪兒找;我明天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找到裴士峰他們,諸位覺得如此安排可好?”
好不好的,眾人感覺不出來,但是起碼有人拿了主意,這總比一個個坐著空想要強。
等到第二天晚上,謝岩空跑一趟“長安”城回到營地後,他發現,人又少了幾個,六名曹官中,有五個回家了,隻有韓成沒走,用他的話說:“孤身一人,在哪都一樣。”
四名原隊正和原旅帥也都走了,畢竟他們家都在“長安”,不過好消息倒有一個,劉愣子來了,他其實早就到了“長安”,隻是一直沒找著謝岩他們,隻好回“左武衛”跟原先的同僚們混,直到今天看見雷火,也就跟過來了。
雷火帶回來的消息並不好,“左武衛”那邊之前接到過陛下諭令,所以他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隻能等“兵部”通知。
林運和謝岩一樣,也是白跑一趟,他告訴謝岩:“‘夔國公府’說了,劉定遠都尉現在升為‘折衝都尉’,被派到隴右道去了。”
如此一來,這幾條路似乎都行不通了,那可怎麼辦啊,所有人,都急了。
就在謝岩一籌莫展之際,兩天後,營地外,有人來找。
謝岩迎出去一看,卻是那名叫程務忠的禁兵隊正。
“一彆多日,程隊正可還安好?”謝岩滿臉笑容地上前道。
程務忠上前道:“多謝掛心,一切都好。”
二人並肩走進營中,程務忠見營地內一派無人的景象,不禁問:“謝校尉,其餘諸位呢?”
“唉,一言難儘啊,咱們進去說。”謝岩一邊招呼程務忠進帳,一邊叫劉愣子拿些水和肉乾過來。
剛一坐下,謝岩就大倒“苦水”,把自己遇上的困難給說了出來……
程務忠似乎並不是非常意外,他在謝岩說完之後才道:“難怪謝校尉前兩日前去找尋裴校尉,若不是今日聽同僚說起此事,我們還無法知曉呢。”
謝岩苦笑道:“我也是沒辦法啊,你也看到了,我軍中物資馬匹眾多,不能一直在野外待著的,總得有個駐所才行,可是現在呢?陛下不發令,我們倒成了哪也去不了,也沒人要的了。”
“那依校尉之意,應當如何是好?”程務忠問。
“陛下什麼時候下令,我等不敢想,也不敢問,我隻求能有一處駐所,好安頓下來,無論‘兵部’何時批複,也好安心等著,總歸不能現在這樣,一直在荒野中。”謝岩直接說出自己想法。
“那需要我幫什麼忙?”程務忠再問。
謝岩道:“我隻需要一處安置的地方就可以,那怕是塊荒地,也可以名正言順的自己來建房,要是能有什麼廢棄的,或者不用的軍營,那就更好了。”
程務忠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說:“校尉的意思,我一定回去轉告裴校尉,不過校尉也知道,我們官職並不高,此事,隻能說儘力而為。”
謝岩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他們這些禁兵,縱使是家中有勢力,可他們本人畢竟都是低級軍官,可以說,幾乎沒有話語權,能有這番表態,已經是很給麵子的事了。
說完這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以後,他們又聊了一些其他的東西,謝岩發現,程務忠似乎對自己的訓練方法特彆感興趣,一連問了好幾個相關的內容。
謝岩有些解釋不清楚的時候,往往隻能說:“如果有興趣的話,等有了駐地,你隨時可以過來看,之後你什麼也就清楚了。”
程務忠知道他說的是實話,畢竟很多東西需要眼見為實,光靠嘴上是說不清楚的。他沒有留下來吃晚飯,因為再不走,長安的城門就要關了,憑他的官職。不足以叫開城門。
程務忠究竟會不會帶話給裴士峰,即使話帶到了,又能有多大效果?謝岩無法預測,他僅在儘力而為。
馮寶從城裡跑回來了,一見麵就對謝岩說:“你換個人去住吧,我實在忍受不了了。”
一問才知,馮寶白天需要在旅館裡守著,晚上,“長安城”有宵禁,他哪裡也去不了,如此坐牢一般的生活,不是他可以忍受的。
萬般無奈之下,謝岩讓馮寶帶上人和馬車明天去“東市”,先把錢取出來,然後分彆送到那些軍官家裡,至於旅館那裡,他隻能安排人輪流去守著。
許多時候,當你對一件事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或許就有奇跡發生!
程務忠離開差不多有十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謝岩他們也用儘了自己能夠想到的所有辦法,還是未能解決問題,就在所有人幾乎絕望的時候,程務忠突然來到營地,而且一見麵就對謝岩道:“你們的駐地已經有了。”
謝岩以為自己聽錯了,光顧看著程務忠,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