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劉仁實輕咳兩聲,再喝口茶,定一定神,說道:“此事為兄無法作主,十一郎應該回去問問父親的意思才好。”
“陛下還沒同意呢,此時問父親太早些了吧。”劉定遠道。
劉仁實問:“怎麼,你還想讓為兄去覲見陛下不成?”
“那不是沒辦法嗎?”劉定遠跟著又道:“兄長不也說了嗎,此事對大唐隻有好處,並無壞處,可明明是件好事,卻就是傳不到陛下耳中去,倘若白白錯過了,豈非太可惜了。”
“哼!以為就你聰明,彆人就不知道此事與大唐有利無害嗎?”劉仁實冷冷地說道:“十六衛之中,知道此事的人絕不在少數,雖然未必有你知道的詳細,但大致相差不多,你覺得彆人都是傻子不成?看不到中間的好處嗎?”
“那——那為何……”劉定遠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
“你也不想想,禇公是什麼人啊?那是先帝托孤重臣,他發了話,誰肯出頭啊。”劉仁實一語道出症結所在。
“那、那、那就這麼算了?”劉定遠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連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劉仁實追問道:“那你覺得還能如何?”
劉定遠頓時啞口無言,以他兄長的官職和地位要是都沒辦法的話,他就更彆想了。
看著劉定遠一臉惆悵的樣子,劉仁實是又好氣又好笑,心說:“誰要請你辦事,那可真就是倒黴了。”
“十一郎,你說,為兄要是和你的朋友要個幾十壇酒,有沒有問題啊?”
劉定遠被問得一愣,說:“你是我兄長,要點酒而已,能有什麼問題?”話音剛落,他把頭一低,說了一句:“能不能少要點,那可值不少錢呢?”
“哈哈哈……”劉仁實放聲大笑起來,笑得劉定遠是一臉迷糊,他都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讓兄長如此好笑。
“十一郎啊,你幫朋友辦事,他們就沒給你好處嗎?”
劉定遠腦子再不夠用,此刻也明白了兄長的意思,他“騰”地站起身來,一臉興奮地道:“有有有,彆說幾十壇,就是一百壇酒也成。”
“你先坐下。”劉仁實擺擺手,示意劉定遠坐下來說話。
“兄長同意啦?”劉定遠剛坐下就問。
劉仁實沒有回答,卻是顧左右而言它道:“他們釀製‘燒酒’,一個月可產多少啊?”
“每天三百壇,隻會少不會多。”劉定遠不明白兄長問的意思,卻還是照實說了。
“你可知是為何?”
“知道啊,警官說了,多了會影響糧價,對百姓不利。”劉定遠還是如實回答。
“警官?”劉仁實問。
劉定遠道:“就是謝岩那小子,他姓謝名岩,字警官,取‘為官自警’之意。”
“他們是‘謝文靖公’之後,可是如此?”劉仁實繼續問。
“正是,他們那一支在‘侯景之亂’的時候,避世於山野間,現在僅存他一人,另一個馮寶,是他同窗。”劉定遠把謝岩他們編造的謊言當成了實話說了出來。
“當真是名門之後、不同凡響啊!十一郎,你和他們交情非淺,日後可要多多走動才是,那小子,可不一般。”
劉定遠瞪大了眼睛瞅著兄長,都聽不懂說的意思。
“不明白嗎?”劉仁實先問了一句,見劉定遠搖頭,隻好解釋道:“從他們釀酒賣的第一天起,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了,有的是覬覦釀酒之法,有的是在坐等他們犯錯。”
“犯什麼錯?”劉定遠是越聽越糊塗,隻好問出來。
“酒是糧食釀造出來的,如果他們貪圖小利,必定會大量釀造,勢必會引起糧價波動,屆時自然會有人把罪名按到他們頭上,到時候從店鋪到方法,怕是一樣也跑不了。可是那小子聰明啊,寧可不賣,也絕不多釀,而且據為兄所知,他們購糧時,還儘可能去購買陳糧,哪怕付出的是新糧的價格,也從不多說,如此一來,任誰也無話可說;還有他們搞的那個爐子,很好用,可以說非常好,但是賣的同樣很貴,然而,那隻是賣給有身份地位人的,他們還弄了一種簡易爐子,以非常低的價格賣給百姓,此事也有人暗中察訪過,他們所賣之資,幾乎全部是匠人的工錢,他們從中不僅一文錢不賺,甚至還要倒貼一點,你可知道,若是他們於其中哪怕隻掙一分利,一個‘與民爭利’的罪名就要扣下來,試想一下,誰又能夠保得住他們?正因為他們在這兩件事情上,做的極其乾淨,沒有給人以任何把柄,甚至於百姓有利,這才使得他們夥同‘驍衛’官兵,以‘夜訓’為名,行偷盜之事不了了之的。”
“那事我知道啊,不是給了錢嗎?怎麼能算偷盜?”劉定遠猶自有些不服地插話問。
“蠢貨,誰給你的權力擅入百姓家中?給錢了是不錯,可是你有問過百姓願意賣嗎?”劉仁實怒聲道:“朝廷不追究,不代表事情就是對的,你要明白這個道理。”
劉定遠情知自己是想錯了,隻好低頭認錯地道:“小弟知道了,改天告訴他們,這事還是彆乾了。”
“知道就好”劉仁實重重地說了一句,隨後又說道:“他們年青,有些少年人的玩鬨心態不足為奇,不過那個叫‘警官’的,確實有才,對於援助‘波斯’一事,分析的很是有理,提出的方略也算切實可行,尤其是‘遊擊戰’的提法,更令人大開眼界,想來他應是‘文靖公’嫡傳一脈,謝氏之中,無人可以比擬,十一郎日後可和他多學一學,無論戰陣之道,亦或製敵策略,想必都會讓你有所受益的。”
“小弟明白了”劉定遠連忙應承下來,但緊跟著問起自己最關心的事:“兄長,那覲見陛下的事情……?”
劉仁實搖首言道:“為兄不能,朝中也不可能有人為了此事願與禇公交惡。”
“那——”劉定遠後麵的話在心裡對自己說:“搞半天,不還是白說嗎。”
劉仁實裝作沒聽見,伸手端起桌上茶杯,輕輕搖晃一下,或許是沒了水的緣故,他又輕輕放回桌上,跟著慢悠悠地說:“可也不是全無辦法。”
劉定遠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大喜過望,立刻起身,拿起水壺給劉仁實的杯中續滿熱水,最後以一臉渴望的神情看著其兄,問:“兄長可是有辦法了?”
“一百壇酒,可不許少啊。”劉仁實似乎很認真地說。
“放心,包在小弟身上!”劉定遠拍著胸脯道。
“再來十斤茶葉。”劉仁實有些“獅子大開口”的意思。
“行,沒問題,兄長快說吧,到底是什麼辦法啊?”
劉仁實不慌不忙地道:“所謂‘解鈴還需係鈴人’,事情是由那個‘波斯’人引起的,也隻有他去做,禇公才無話可說。”
“那應該怎麼做呢?”劉定遠這句聽懂了,但是具體的做法他還是得問。
劉仁實道:“不出意外的話,陛下當在下月正式冊封皇後,按禮製,各國使節均需獻禮、上表,以示恭賀,通常而言,三省是不會關注的,更不會出現截留之事。”
“哎呀,不愧是兄長啊,總能想出好辦法!”劉定遠恭維地說道:“有兄長就是好。”
劉仁實道:“為兄提醒你一句,無論成否,都不可以和彆人說起。”
劉定遠很認真的道:“兄長放心,小弟定然不會和他人說起。”
“好啦,時辰不早了。”劉仁實說著站起身,對劉定遠道:“隨為兄一起回府吧。”
“啊——”劉定遠似乎另有打算。
“啊什麼?今日除夕,你哪兒也不許去!”劉仁實看也不看劉定遠,直接就往門口走。
縱使萬分不情願,劉定遠也隻能耷拉著腦袋,苦著臉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