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然終於可以借故擺脫兩名年輕人,上前對謝岩笑道:“托您的福,洛某安好,縣男可還安好?”
謝岩說道:“還好還好,說的過去,近日清閒許多,特來拜會。”
“你就是‘新安縣男’?”洛克然身後的一名年輕人上前一步道。
謝岩望了那人一眼,道:“正是,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範陽’盧升之。”年輕人說著又介紹同伴道:“他叫盧平,乃吾族弟。”
“盧升之?”謝岩仔細想了一下這個名字,似乎聽過,又完全沒什麼記憶,便客氣了兩句,等許爰過來後,也介紹了一下。
從洛克然算起,他們都是年輕人,自然容易交往,不一會兒,幾個人便有說有笑起來。
王三狗作為隨從,停好馬車後,走過來向洛克然遞了一份禮單,謝岩笑道:“區區禮物不成敬意,還請洛兄不要嫌棄才是。”
“謝縣男說笑了不是,能來就是給洛某天大的麵子,區區俗物怎可相提並論?”洛克然這話說的大氣,令盧氏兄弟不免微微點首以示讚同。
因為來訪者眾,因此隨從都被安排到附近酒館裡休息,唯有韓躍,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始終捧著一個包袱跟在謝岩後麵。
身為主人,洛克然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可是有人卻看不下去了。
客廳中,出自“清河崔氏”的崔漢傑,看見韓躍走進來,開口道:“洛掌櫃,不是說人太多,隨從不得入內嗎?”
洛克然嗬嗬一笑,道:“崔大夫言重了,這位小哥乃是謝縣男親隨,同時……”
“同時他還帶來了一份絕無僅有的禮物,難不成讓我拿著嗎?”謝岩麵帶微笑,但是口氣卻是很不善。
“聽說,謝縣男出自‘文靖公’之後,然崔某曾有問過‘陳郡謝氏’中人,似乎,謝縣男這一支,無人知曉喔?”崔漢傑年紀不大,名望卻不低,又出身望族,他的話其實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很多人的看法,隻不過因為皇帝從來不說不提,許多人有意無意中忽略了這件事。
謝岩對此倒是一點也不奇怪,可以說彆人的質疑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崔漢傑今天不提,早晚也會有人如此當麵說起,那隻是遲早的事而已。
謝岩麵對客廳裡眾人的目光,不慌不忙的說道:“崔大夫以為,‘陳郡謝氏’是以‘文靖公’為榮?亦或是‘文靖公’以‘謝氏’為傲呢?”
崔漢傑聞言眉頭一皺,他很清楚,這個問題非常難以回答。
謝安,是“謝氏”成就、名望最高的人,可以說,“陳郡謝氏”時至今日仍然是名門望族,跟謝安有著莫大關係。而眼前的“新安縣男”如此問法,明擺著就是想告訴所有人,他隻是“謝文靖公”之後,跟“陳郡謝氏”無半分關係,這麼一來,自己所說也就沒有任何依據了。
眾目睽睽之下,不說話是不可能的,崔漢傑輕“咳”一下,道:“既然縣男自稱‘文靖公’之後,想來文韜武略亦有承繼,縣男以軍功得爵,‘武’字一道,自不必說,想來‘文’字一途,也是繼承了‘文靖公’之風範,今日文人雅士、名門高弟齊聚,不知縣男可有佳作以示呢?”
謝岩暗道:“這個崔漢傑的確夠機靈,知道無法在出身上駁倒自己,竟能提出‘以文示人’的要求,不虧是名門弟子,腦子轉的可夠快啊。”
洛克然見謝岩默不作聲,以為被崔漢傑難住了,他可不想得罪謝岩,趕忙出聲解圍道:“謝縣男剛剛進屋,茶水還未及喝上一口,崔大夫何不稍等片刻,待到飲宴之時再行文不遲。”
客廳裡所有人都知道,洛克然之言純粹就是為了謝岩而說,隻是他身為主人,如此做法無可厚非,況且他說的也是合情合理,崔漢傑縱然不滿意,可是也不能硬逼謝岩如何,隻得以一笑收場。
眾人都以為事已結束,哪知謝岩卻在原地一動不動地說道:“謝某日前去了一趟‘長安’,於歸途中,偶得佳句,隻可惜始終不得下句,直到昨日夜晚,方才想出下一句,既然崔大夫提出‘以文會友’,那謝某不妨現一下醜,以上句為題,請在座高才接出下句如何?”
“謝縣男之意,盧某深以為然,還請縣男道出上句。”那個盧升之,顯得極為興奮地說道,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吟詩行文,沒有和任何人過不去的意思。
“升之所言正合吾意,還請謝縣男不吝賜教。”崔漢傑認識盧升之,知其才學驚人,加上自己也非泛泛之輩,根本不信謝岩能夠有多少才學,因此出言附和。
謝岩主動提出,又有人從旁附和,其他人自然以看熱鬨的心態推波助瀾,紛紛讚同。
等到客廳裡聲音漸漸低下去後,謝岩環顧四周一眼,朗聲道:“諸位聽好了,謝某當日所得之上句是——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句一出,客廳裡鴉雀無聲!不論是才高八鬥之人,又或是洛克然等才學普通之人,無不感覺到,這是一句絕佳的詩句!可就是因為太好了,這下一句,又該如何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