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死了?他真的死了!”謝岩在馬車車廂裡換好了官服,坐下來靜靜地想著。
人終究要死的,對普通人來說,早死晚死區彆不大,可是對如長孫無忌這般大人物來說,那可就太有講究了。何時?何地?怎麼個死法?每一樣都不簡單。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如何“利益最大化”的問題。
長孫無忌以自縊而亡的方式退出曆史舞台,此事不出謝岩的預料,幾個時辰前去“趙國公府”,所為正是此事。
可是令謝岩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長孫無忌居然這麼快就“走了”。
嚴格來說,與長孫無忌的麵談,稱不上是一個深思熟慮後的舉動,謝岩僅僅是從已知的結果當中,結合現在的實際情況,而采取的一種做法。
在謝岩看來,長孫無忌麵臨的困境,其實就是一個死局。
曆史記載當中,李治對他這個舅舅雖然諸多不滿,但總體上還算客氣,扳倒的過程也是順勢而為。但是眼下不同,這一次是李治主動挑起,帶有強烈的個人意願,換句話說就是,李治已經容不下長孫無忌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考慮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事情,才是最為合理的選擇。
正是基於此,謝岩才想到去麵見長孫無忌,並用極其隱晦的方式告訴他“趁著皇帝多少還剩點兒情份的時候,主動做出一些選擇,才是最為明智的做法。”
很顯然,長孫無忌完全理解了謝岩的說辭,不僅做出了選擇,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快到讓謝岩根本反應不過來。
快也好,慢也罷,真正發生了就隻有去麵對。
天色微有些發亮時,謝岩進了“兩儀殿”,先是按禮製參拜皇帝,待聽到一聲“平身”後,方才站到一邊,擺出一幅聆聽聖訓的模樣。
“謝卿家可知,我朝之元勳,朕之元舅,已然陪先帝而去。”
“回陛下話,臣聽宣詔公公說了。”謝岩如實回道。
“朕有聽聞,卿家晚間有去過‘太尉府’,不知屬實否?”李治問道。
謝岩道:“確有其事。”說完,向李治躬身行禮道:“陛下,臣鬥膽請問,‘太尉’因何而故?”
李治很是奇怪地看了謝岩一眼,而後以一種頗為奇怪的神色道:“據長孫衝言,卿家與太尉對飲小酌,相談甚歡,豈會不知?”
“臣不敢欺瞞陛下,臣與太尉對飲,不假;相談甚歡,卻未必。”
“此話怎講?”李治又問道。
“臣聽聞,‘太尉’與些許宗室有所勾連,弄清原委尚且不及,何來相談甚歡之說。”謝岩接著道:“臣拜見‘太尉’,僅為一事爾。”
李治問道:“何事?”
“臣請‘太尉’莫忘甥舅情分,莫要行差踏錯。”謝岩繼續發揮著自己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本事。
姑且不論謝岩的話李治有多大程度認同,至少,“甥舅情分”四個字觸動了李治內心。
長孫無忌確實是死了,按照長孫衝的說法,是在家中飲酒過量,“醉死”的!在謝岩來之前,相關官員已確認過此事,並作了呈報。
可是,李治心裡是怎麼也無法相信——喝酒能把人給“醉死”!
當李治將此問題拋出後,謝岩以非常認真的神色說道:“陛下,‘衛崗燒酒’雖是烈酒,但乃是糧食釀造,喝多傷身倒是尋常,能夠致人於非命,那絕無可能,臣以為,‘太尉’年事已高,素有疾病纏身,應當是飲酒過多,致病勢複發,此事可命太醫查之。”
李治微一點首,跟著卻說:“阿舅既去,莫打擾為好。”
“陛下所言極是。”謝岩先是附和一句,接著問道:“臣請問陛下,‘太尉’身後事如何?”這話問的極為含糊,在不清楚皇帝想法前,糊塗一些,總歸是好。
李治道:“阿舅既去,理應厚葬。”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謝岩趕緊說道:“‘太尉’有罪,焉可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