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罪之有?”李治有些不解地問道。
“‘太尉’之罪——莫須有!”
“莫須有?莫須有!”李治輕輕念了兩遍,嘴角微揚,似乎泛起一絲笑意。
一直注意李治表情變化的謝岩,見狀終於暗自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又賭對了。
謝岩從後世知道的記載推測,李治對長孫無忌多多少少還是有情分在的,否則也不會將其流放,此次儘管是李治主動發起,但是謝岩始終認為,皇帝真正要對付的,不是長孫無忌個人,而是以其為首的“關隴貴族集團”和一些“不聽話”的門閥世家。實際上,自隋煬帝楊廣起,隋唐三代帝王都在做這同一件事情,方法手段各有不同,目的完全一致,那就是消除隱患,集中權力。
因為曆史大勢如此,所以無論怎樣,長孫無忌都必須有罪,唯有這樣,李治才有借口對那些人和勢力下手。
謝岩所知的後世對於這一段曆史的描述,那都是無數人總結過的,可謂“雖不中亦不遠矣”!因此,他這才敢主動提出“有罪”一說,至於罪名,他想不出來,乾脆借用了“莫須有”三個字。在謝岩想來,一代民族英雄嶽飛都能被皇帝以“莫須有”冤殺,足見這三個字的威力!
果然,李治仔細琢磨了一下“莫須有”三個字後,不禁心中暗喜。
謝岩猜測的沒有錯,長孫無忌之死,對李治而言,是好事也是壞事,好處在於,自己不用背負“弑殺”親舅以及功臣的名聲;壞處那自然就是無法用“謀反”名義來打擊不臣,心中那是喜憂參半。
現如今,謝岩忽然提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等於是送了一個借口上門,也就是說,哪怕長孫無忌死了,依然有借口繼續查下去,隻要查下去,就一定能夠拿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李治非常滿意謝岩這一提法,原先還有些許對其去“長孫府”的疑慮,也隨之消失,甚至於升出“知朕者,謝卿也”的想法,當然了,此念頭一閃而過。
謝岩在宮裡吃過早餐才離開的,這是他第一次享用皇宮裡的早餐,發現除了種類多,更精致外,好像也不好吃,遠不如鄉裡食堂弄出來的包子之類的。
回到府中,謝岩立刻讓吳成給自己準備熱水,大冬天的,一夜不睡,身上是一點熱氣沒有,整個人就跟掉進冰窟窿一般,再不泡個熱水澡,那會很容易生病的。
謝岩是可以回家閒了,李治卻不能夠,在幾經斟酌,思之再三後,終開金口喚道:“王伏勝——”
“老奴在。”王伏勝急忙應道。
“汝去告之李義府‘莫須有’三字,且知會其,朕隻給兩天時間,辦不好就辭官吧。”
其實李治壓根兒就沒說清楚,但李義府那是再明白不過了,自己乾的就是陷害人的勾當,而這種不光彩的事情哪能和皇帝沾邊?況且,“莫須有”這三個字,已經說明了一切!皇帝急切需要一個借口,什麼實證之類的,那都可以忽略不計。
至於說皇帝為何隻給了兩天時間?李義府也是很明白的,那就是必須得在長孫無忌發喪前辦妥,要不然一切忙活不都白搭了嘛。
皇帝的旨意加上李義府的手段,再包括謝岩從後世剽竊來的“罪名”,僅僅過了一天,關於“長孫氏和部分宗室勾連意欲謀反”的供詞便擺到了龍案之上。
李治閱看完畢,久久不發一語,令當麵呈報的李義府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辦錯了?
就在李義府胡思亂想之際,李治終於開了口,道:“長孫一族有大功於國,阿舅又有‘擁立之功’,且為國之元勳,奈何子孫不孝,有負於阿舅,也罷,念在甥舅之情,從輕些發落便是。”
“陛下所言甚是,隻是如何‘從輕’,還望陛下明示。”李義府一邊拍著馬屁一邊問道。
“阿舅葬故裡,府內其他人流放吧。”李治短短一句話,給整個長孫家的命運定了基調,應該說,李治真是手下留情了。
“臣遵旨,臣這就去辦。”李義府說完,又問道:“陛下,兩位王爺家那邊當如何?還有其他的涉事官員,怎樣發落?”
“官員嘛,罷官、流放;‘虢王’和‘密王’在‘長安’的屬官、幕僚一律問斬,其他人等流放嶺南,至於本人——”李治停頓了一下,接著道:“禁足三年。”
隨著李治的金口一開,成百上千人的命運就此有了定論。
應該說,曆史的車輪終究因為謝岩在最後說服長孫無忌以自我了結的方式而回到了原先的軌道上。
原本磨刀霍霍的李治,在長孫無忌死後,忽然發現不殺人就能夠解決所有問題,頓時也就沒了大開殺戒的想法,天性之中頗為仁慈的一麵又展現了出來,將一乾人等多以流放形式處置了。至於殺些王府的幕僚等人,那純屬是給老百姓看的,同時也算是給“商涵之死”這件事情畫一個完美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