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望遠鏡”一樣,“放大鏡”極為稀少,在受限於製作原材料缺乏的情況下,一年僅能產出幾件合格的成品。絕大多數人,那都是隻聞其名,難見其物。
當王太醫拿著象牙手柄的“放大鏡”在書上移動時,往日模糊不清的字跡瞬間變大且清晰起來,他除了連連稱讚和稱奇之外,再無其它。
大約看了兩頁後,王太醫這才很仔細地將“放大鏡”收回木盒之中,跟著抬首看了一眼坐在左邊案幾後的謝岩,而後轉頭對一旁伺候的仆役道:“且下去吧。”
仆役聞聲而退,隨謝岩同來的王三狗與吳成二人也很自覺的跟著一起出去了。
“縣子送此重禮,可是為夫人所來?”王太醫等到房裡無外人後,主動問道。
“重禮倒說不上,相信太醫定會儘力。謝某今日前來,就是想詢問一下詳情,還望告知。”
王太醫撫須緩緩言道:“外人皆傳尊夫人無法生養,此事純屬亂說,實則是先天氣血不足,難以受孕且容易難產,故而以不生育最為穩妥。”
謝岩這下算是聽明白了,許爰“不能生養”之說,那是謠傳,真實的情形應當是如馮寶所說那樣——生育的風險太大,最好不生。
可問題是,謝岩知道的時候,已經和許爰有了夫妻之實,而且偏偏僅有的兩次之中,居然就懷上了!
事到如今,當如何是好呢?
“有、有幾成把握?”隔了好一會兒,謝岩總算問出一句。
“母子平安,最多五成。”
王太醫的實話,讓謝岩無法決斷,更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如果在後世,那根本就不算事,可是在大唐,在沒有那些先進醫療器械的情況下,等於就是在賭命、賭運氣!運氣好,那自然不必多說,要是不好呢?謝岩根本就不敢想。
“不知太醫有何高見?”謝岩半晌後又問出一句。
“尊夫人要子之心甚是堅決,老夫能做的唯有儘力調養,旁的法子……”王太醫沒有說完,隻是微微搖了搖頭。
謝岩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並沒有什麼好方法。
眼下擺在謝岩麵前的隻有兩種選擇,要麼賭一把運氣,或者不要孩子。但是,在要不要孩子這件事上,許爰的態度和意見更為重要。而且謝岩也知道,哪怕是在後世,當一個女人麵臨現在情況的時候,也是有可能選擇生下孩子的,畢竟這是一場賭博,而且有一半成功的可能。
謝岩知道,再問下去也是無用,便起身向王太醫告辭。
此時天色已黑,“洛陽”城的“夜禁”已然開始了。
謝岩擁有的“通行令牌”不僅在“長安”,在其他任何一個城池裡都可以使用,這是皇帝給予重臣的一種“特殊待遇”。
所以,謝岩得以一路通行無阻的來到了“許府”,也就是夫人許爰的娘家。
“姑爺!”許府守門仆役乍見謝岩吃了一驚。
謝岩頷首言道:“吾來看望夫人,此刻時辰不早,莫要驚動老夫人為好。”
仆役連聲應允,並打開大門,讓謝岩他們進去。
許爰沒有入睡,懷孕一事給她了巨大的驚喜和無儘的恐懼。
要不要生下孩子?這個問題已經折磨了她很久了。直到去找城裡最有名望的王太醫之後,她才算是最終確定自己應該賭一賭運氣。
成為母親,是絕大多數女人共同的想法,也是最為重要的想法。尤其在封建王朝中,一個沒有子嗣的女人,絕對是悲哀的。
特彆是許爰,她更加清楚,自己能夠成為謝岩的正妻,純屬意外,應當說是皇帝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強加給的謝岩,由此可見夫妻之關係能有多好?更不用說還有一個夾在中間的馮寶了。
自大婚之後,馮寶即遠走嶺南,擺明是難以麵對,而馮寶的重要性,在謝岩眼裡恐怕要比一個“陌生”的正妻強得多了,如此情況下,能夠改變現狀的,怕也隻有孩子了。
許爰是唐人,當然不可能知道謝岩和馮寶在這件事上的想法,對他們來說,隻要有些足夠的時間,一切都會過去的。
“夫人,郎君來了。”貼身侍女的一句話,將許爰從胡思亂想裡帶回現實。
一抬頭,許爰看見謝岩走了進來,於是起身迎了過去。
“不必如此。”謝岩見狀急忙上前阻止許爰見禮,同時伸手,扶其回到床邊坐下。
侍女很有眼色地悄然退出房間,並合上房門,獨留他們夫婦在內。
短暫沉默後,許爰首先低聲問道:“夫君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