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此話怎講?”李績瞄了一眼李治,見也是頗為好奇,便問道:“如此耗費已是驚人,何來甚少之說?且縣子就不擔心引來他人效仿?豈不知奢靡之風盛行,有傷民心,有損朝堂?”
謝岩道:“奢靡之風,自不可取,然吾與馮縣男皆以為,天下財富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馮縣男開辦作坊,獲得錢財甚厚,可錢多了,總不能埋於地下,唯有用出去才是為國為民之道,所以,馮縣男府上所有人等,不論仆役、婢女皆有工錢;雇請‘珮兮閣’設計宅院景致以及包下日後打理事宜的花費,也就成為必然,不知李公可有想過,兩百貫一年的花費,可以養活多少人呢?且‘珮兮閣’獲利當中,又有部分需要繳納‘商稅’,等於馮縣男之花費中,又有部分成為朝廷收入,如此又有何妨呢?”
皇帝身邊就沒有笨的人,李績聽出來謝岩明是回答自己所問,實則是說給李治聽的,再加上政務非己所長,且聽之有理,故未予置評。
賀蘭敏之卻想到了另外一些事上,張口言道:“吾隨馮縣男西行,途中但凡遇到需要征發民夫之事,縣男皆從軍資之中付予錢財,還說‘找人乾活,豈有不給錢之理’,吾當時甚是不明,隻聽聞謝縣子當初‘平叛睦州’亦是如此,今日方知,此亦為‘錢財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然吾不明白的是,民夫服徭役,乃是朝廷法度,並不需要支付錢財,卻不知縣子緣何堅持?”
在後世,謝岩畢業於“警官學院”,對於經濟方麵的事情,知道的其實不多,更不用說和政治掛鉤的“古代徭役製度”了,可是,賀蘭敏之這一問,顯然引起了李治的注意,在皇帝注視的目光下,不回答或者敷衍都不合時宜,那麼,該怎樣說呢?
謝岩思慮片刻,道:“百姓服‘徭役’,屬朝廷大事,吾不敢妄言,吾隻知道,給予民夫錢財以後,他們乾活更加賣力,往往需要五日之事,三日即可完成,且地方官府也無需應支民夫開銷,可謂一舉兩得。”
“原來如此。”賀蘭敏之自以為聽懂了,並在心中如是想著。
李治和李績卻沒有這麼想,他們都聽出來,謝岩所說非常簡單,明顯有不願多說之意。想想也難怪,“徭役”本就重要而敏感,此時此地並不適合多說。
馮寶自己居住的宅院很大,前半部分是親兵以及仆役所居住使用的,隻是自從馮寶去“嶺南”後,除跟隨者外,餘下以高大棒為首的老人,全都搬到了府中其他住處去了,因此,宅院內目前隻有兩個老仆和四名婢女,好在他們事先得到消息,知道謝岩要帶人過來,故一齊在正廳門口恭候。
哪知道謝岩根本就沒有帶客人進入正廳,而是徑直去了書房,甚至連端茶倒水這樣的事情,都不需要他們去做。
就在他們疑惑不定,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劉大山匆匆而來,人還沒進正廳,見到他們幾個即問道:“謝縣子何在?”
馮寶的侍女雪梅迎上去道:“劉叔,縣子與客人去了書房。”說完,跟著問了一句:“來者何人?怎……”
“閉嘴!”劉大山趕緊出言製止,緊跟著道:“不可妄言,切記切記!”說著即轉身離開,作為管家,他必須得隨時候著,哪怕事實上他連接近的機會也沒有。
書房裡,李治打量了一番乾淨的不像話的四周,又看了看,放置全部都是嶄新書籍的書架,笑道:“馮卿家似乎不喜讀書。”
“陛下所言甚是,其自小就不喜愛,長大更是如此。”房裡沒有外人,謝岩當然不敢再稱“先生”。
“不喜讀書,卻能作出好詩文,足見‘文靖公’所學之精深。”
“得陛下誇讚,先祖在天之靈定感欣慰。”謝岩說著行了一禮,跟著說道:“陛下白龍魚服,首次來到‘衛崗鄉’,令臣頗有措手不及之感,怠慢之處請陛下恕罪。”
李治坐下道:“朕為‘晉王’時,時常走訪民間,今不過重拾往事矣。”
“訪民間當可知百姓疾苦,陛下雖居深宮,亦不忘民,實乃聖君也。”
“哈哈”李治輕笑兩聲,看著剛剛說話的李績道:“聖君之言,朕自問尚有欠缺,為君者為民,屬本意也,朕操持國政,曆來民為先,如今而言,尚且說得過去吧。”
“陛下仁德,澤被四海,古來聖君,不外如此。”謝岩趕緊跟著李績之後恭維道。
賀蘭敏之當然也不堪落後,讚美之詞脫口而出……甚至連王伏勝等一眾親隨也跟著奉承起來……
說話的人多了,聲音自當大了許多,剛靠近了些的劉大山,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陛下……明君……”等斷斷續續的聲音,他頓感自己如遭雷擊!心底一個聲音在呐喊:“天哪!是陛下!”
震驚之餘,劉大山急忙掉頭跑向廚房,他得再去關照廚子,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出最美味可口的飯食出來,否則,定不相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