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破障(2 / 2)

“不可能,這不可能……”

白柔桑喃喃著,雙手顫抖得幾乎要握不住手裡的斷劍。她瞪大了眼睛盯著台階之上的那個把玩著宋譽頭顱的“自己”,早已遺忘了的記憶在這瞬間轟然衝進了她的腦海。

她記起來了,是她,是她親手殺了她身邊最親近的這些人……那天她發了狂,悟色和蘇靈曄等人上來阻止她,卻反而被她一劍一個洞穿了胸膛……

還有大師兄……

“大師兄……”

白柔桑半跪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疼痛不已的腦袋。

鋪在身下的那些骷髏頭像是沙漠裡的沙子一樣滾動起來,宋譽那張滿是死氣的臉從最底下浮上來。他脖子上的斷麵不是整齊的,血肉模糊,就像——遭受過野獸的啃食。

“大師兄……是被我,被我……咬死的……”

白柔桑大口地喘息著,腦海被記憶填滿的這一刻,巨大的絕望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還記得大師兄被她咬斷脖子時的震驚的表情,還清晰地記得大師兄一邊按著他鮮血噴湧的脖子一邊還試圖伸過來安撫她情緒的手掌。

她還記得自己是怎樣殘忍地撲倒了大師兄,怎樣一口一口將大師兄吃進了肚子裡。

可她記得最清楚的,卻是大師兄在眼中的光芒褪儘的最後一刻,他看著發狂失智的她,眼裡也沒有一絲怨恨,隻有深濃的憐惜與不舍。

那是這世上最疼她的人啊,是將她從小養大的至親啊!她怎麼可以對大師兄下此毒手,她怎麼……下得去手?

嘻嘻……嘻嘻嘻……

詭異的笑聲在耳畔響起,像是一直在暗中偷窺的人看到了有趣的戲碼,得意地想要鼓起掌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呀——”

“吱”地一聲響,台階上的“白柔桑”伸長了脖子,嘻嘻笑著將腦袋探到了因道心巨震而痛苦不已的白柔桑麵前,獻寶似的獻出了手中的那顆宋譽的頭顱。

“無情道的終點就是斷情絕愛,他們的生死總歸是同你無關的。”

與她一模一樣的那顆腦袋頂在伸得長長的脖子上,像條蛇一樣盤在白柔桑的身邊,一聲聲在她耳畔蠱惑。

“萬物不過芻狗,這些人也沒有什麼特殊。”

“你看,如今我們親手斬斷了這些惱人的紅塵羈絆,離大道又近了一步,多好呀!你看哪,這多好呀!”

“嘻嘻……嘻嘻嘻……”

得意的笑聲充斥著整座空曠的高樓,穿透了十八層,又從最高處返回來,形成了連綿不絕的回聲。

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響。

“天地不仁,大道無情,我們很快就能超脫凡俗,實現我們的追求啦——!”

蛇頭似的腦袋興奮地竄往了高處,發出了一連串的歡呼。

白柔桑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垂著頭,任憑那個“自己”怎樣雀躍,她都無動於衷。就像是被抽去了精神氣的布偶一樣,看不清一絲表情。

“不對……這不對……”

“什麼?”

聽到底下傳來的啞聲的回應,纏繞在第十八層橫梁上的“白柔桑”的腦袋倏地一僵,一下收回脖子,幾乎是鼻尖貼著鼻尖一般停在了白柔桑的眼前:“你說什麼?”

“我說——都不對!”

白柔桑直起了身,平靜沉著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那張與自己相同的臉上。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可當她擲地有聲地說出這句話時,先前所有的迷茫和痛苦都在她臉上消失了。

她就像已經勘透了所有的迷障,於是再多的蠱惑手段都不再對她起作用。

在她重新堅定了的道心麵前,眼前這些虛假的謊言儘數不攻自破。

白柔桑親眼看著跟前的“自己”在這一刻流露出難以抑製的恐慌來。

對方問:“哪裡……哪裡不對?”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嗬。”白柔桑輕輕地哂了一聲,表情平靜又涼薄,“連‘無情道’的意思都沒弄清楚,你又怎敢自稱,你就是我?”

“你——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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