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心裡真有你父親,就不會在他忌日跟兩個男人上床。”
沈確身體一僵。
“我對你的私生活不感興趣,但是……”
賀雲十指的骨頭被捏得哢哢作響,可這依舊無法將他在沈宅客廳看到的景象剔除。
不是三個惡心至極的男人,而是另外兩人身上穿著的衣服。
“不要把你的齷齪,加注到他身上。”
一人穿著哈德林公學的白襯衫校服,一人穿著司玉未拍攝、隻有定妝照的紅色古裝戲服。
賀雲感到惡心,不敢想象如果是司玉看到……
他深吸一口氣,冷聲道:“沈確,你對司玉的喜歡,真是廉價,無論誰來,都可以頂替的廉價。”
此話一出,沈確轉過身,死死盯著賀雲。
“首先,我愛司玉,不是喜歡。”沈確逼近賀雲,“其次,廉價?”
賀雲看著他,不甘示弱。
“我的愛廉價?”沈確笑起來,抬手指向山上的墓碑,“如果不是我愛他,那麼,躺在那兒的,就不會是我父親……”
賀雲似乎預感到沈確要說什麼,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
“就會是他。”
*
沈確:“怎麼了?不想回學校嗎?”
司玉:“嗯,不想走,但沈叔叔都安排好了。”
沈確:“我也舍不得你走。”
司玉:“可是,沈叔叔……”
沈確:“他是怕你坐車無聊,才讓直升機過來。大不了,我就讓他先回去咯,過兩天,我再開車送你。”
司玉:“好耶!又可以多玩幾天咯!謝謝哥!”
*
“本該登上那架直升機的人是他!”
沈確衝到賀雲麵前,緊緊抓住他的衣領,雙目通紅,青筋凸起。
“是我舍不得他!是我想跟他待在一起!所以,死在直升機裡的人,才成了我爸!”
沈確猛地推開賀雲,胸腔因怒火還在不停起伏。
“你說我的愛廉價?這就是「廉價」嗎?!”
沈確的愛,隻有在司玉不愛他時,才會廉價。
-
賀雲坐在埃莉諾臥室外的沙發上,一遍遍看著司玉有關沈確的采訪。
“嗯,認識很久啦!算是世交,但因為我在江城長大,16歲才到京港,才和哥……沈總認識。”
賀雲看著18歲的司玉說錯稱呼時,撓了撓頭,隨即,撕開手中粉絲提問KT板上的下個問題。
“像什麼關係?嗯……手足。支撐彼此、成就彼此的手足。”
司玉視線看向鏡頭外,琥珀色雙眼亮了起來。
“下一個問題,甜心玉拍攝《豎琴少年》的契機是什麼?其實也沒什麼契機,就是沈總看到了這個本子,就連TK公司,都是在簽合約,發現我還是「獨立演員」的時候創立的。”
司玉說得真誠,但彈幕卻不這麼想:
【好會秀】
【好會秀】
【這就是撒嬌寶寶最好命嗎?飛機遊艇大公司】
【磕暈我了,這什麼霸總文學】
【麻薯離婚第三年前來打卡】
【實際上:沒有啦!就是我老公覺得這個角色適合我,就買了劇本,弄了個公司讓我拍戲啦!】
【被暗戳戳恩愛秀了一臉】
【果然是二十一世紀第一初戀啊】
……
賀雲關掉了彈幕。
采訪後期適時放了段《豎琴少年》的混剪:
中世紀玫瑰花園中,司玉纖長十指輕撫象牙白豎琴琴弦,白色長袍的衣擺被玫瑰花露沾濕;
飄著玫瑰花瓣的溫泉池邊,司玉單腿盤起,一條腿垂落熱氣嫋嫋池水中,懷抱金色裡拉琴,低頭彈奏;
鋪滿玫瑰花瓣的石階上,司玉赤腳拾階而上,白皙的腳掌和腳踝都蹭上了豔紅的玫瑰汁。
……
賀雲看過這部電影,在他遇見司玉後的第一個晚上。
司玉扮演的角色不會說話,也沒有名字,隻是被人喚作 The Harp Boy「豎琴男孩」。
他自幼生長於伊甸園,如同被困在高塔上的長發公主,卻沒有樂佩對自由的向往和決心,直到伊甸園被摧毀,才不得已離開。
他踏上的旅程並不算驚心動魄,卻皆是暗示他的自我成長;從依附豎琴「告訴」他方向和選擇的懵懂少年,成長為自主思考的The Boy。
豎琴消失在他的旅程中,他獨自走向荊棘玫瑰盛開的未知迷霧。
“……嗯,他說很像我。”司玉笑得像陽光下眯眼的小貓,“或者說,我很像The Harp Boy.”
賀雲看著司玉,覺得沈確當年或許沒有說錯。
他從司玉16歲的拍攝花絮,看到17歲采訪,再到18歲、19歲……
司玉就像是那個生長在象牙塔中的少年,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好似不設防,全然相信在他麵前的人或事物。
而沈確,就是那架豎琴,指引著他該如何選擇。
司玉20歲那年的采訪,隻有在戛納電影節的部分,剩餘的大半年,他就好像消失了,再無半點公開露麵。
那時候的自己在做什麼呢?
賀雲放下手機。
17歲,似乎在環歐騎行,司玉在戛納的時候,他也在南法。
“如果早點遇見就好了。”
賀雲再次說出了這句話。
他看著自那之後,無論是采訪、露麵還是社交媒體的風格都大變的司玉,並不認同粉絲的猜想:拍攝仿生人電影太過入戲,而無法抽離。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年,司玉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和沈確有關。
不然,光憑司玉愧疚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