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紙鳶挑眉道:“你還不認輸?”
燕離也跟著挑眉:“我為何要認輸?”
“現在你還想贏?”姬紙鳶道。
燕離笑著道:“這世上難道有人喜歡輸?”
“你這是拿他們的命在賭。”姬紙鳶皺眉。
燕離道:“你錯了。”
姬紙鳶皺著眉頭道:“兩個三品武夫,一觸即潰,難道你還有辦法挽回局勢?”
燕離道:“我沒有辦法。”
“那我錯在哪裡?”姬紙鳶道。
燕離笑道:“你看那個荒人戰士,他很有些小聰明,耍了個手段,就找到了突破口。可是你也說過,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的花俏和言語都是蒼白的,他既然要耍小手段,證明他的實力已經無法起到碾壓的作用。”
姬紙鳶道:“你想說什麼?”
燕離道:“你手下的兵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他們被貶到西山營,不代表他們不會打仗,也許正因為太會打,才落得這個下場。”
姬紙鳶冷笑起來:“你在說什麼胡話,我自問一向賞罰分明,從未虧待過有功的將士。若他們會打,那必然功勳卓著,怎麼會被貶到這個破地方來?”
她雖然不是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卻也不會說什麼太過粗魯的話,皇家的禮儀教育,已深深刻在她的骨子裡,這是無法改變的。
所以她說西山營的時候,為了儘量表達自己的輕蔑,用“破地方”來形容。
燕離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姬紙鳶十分惱怒。
“因為我也明白了一件事。”燕離笑道。
姬紙鳶看著他不說話。
燕離很喜歡和她對視,道:“你看起來很成熟,很冷靜,是個合格的女帝,但你的內心其實還是個孩子,你很聰明,有些事隻要想一想就能明白,隻是你不願去想,你希望世界是美好的,卻不知道它本來就是殘酷的,這是你的弱點。”
姬紙鳶已明白他的意思,淡然地說:“難道人人非得像你一樣?”
“像我怎樣?”燕離道。
姬紙鳶道:“像你一樣痛苦,悲觀。”
燕離道:“我痛苦什麼?”
姬紙鳶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笑容,第一次從燕離的臉上消失,明明是豔陽天,他的臉卻如同一片黑壓壓的烏雲。<>
姬紙鳶一直瞧著他的,心裡忽然一軟,道:“每個人都有過去,過去是無法磨滅的,但痛苦可以,你要想開一點。”
“你就要輸了,還有心情安慰我。”燕離又笑了,但很勉強。
那荒人戰士一震魄力,就將王川和胡不歸震退,似乎把餘下三個四品武者震在當場,他獰笑著狂衝上去,速度簡直和他龐大的身形不成正比,快如閃電。
但是有個東西卻比他的速度還快,那是一支箭,一支短箭,雖然快,可是它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威力,至多也就殺個山雞之類的野物,而如果是野豬,可能就連皮也破不了。
荒人戰士在此前被砍了七八十刀,捅了五六十槍,連個白印子都沒能留下,他怎會怕這小小的箭矢?他故意還要羞辱它的主人。
他已經看到了它的主人,是個瘦小的小老頭,留著一撇八字胡,長得像一隻老鼠。他見過老鼠,但長得像人的老鼠還是第一次見。不管是真的老鼠,還是長得像人的老鼠,在他麵前,在荒神的神威之下,能做的隻有瑟瑟發抖。
那瘦小的老頭,就和他意想的一樣,一箭射出去後,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眼神絕望,仿佛已經知道他這一箭絕無法建功,因為這一箭的準頭早已經偏了,根本就射不中荒人戰士。
荒人戰士為了羞辱他,獰笑著,故意挺起胸膛去迎那支箭。
嗤!
悶響聲中,那短箭竟刺進去了。
荒人戰士隻覺一股鑽心的劇痛,從傷口傳到了腦袋,然後全身忽然的酸軟起來。他所依賴的魄力,是隱藏在肌肉裡的狂暴力量,如果肌肉酸軟,那還怎麼催發?
箭上有毒!
他第一個念頭就得到了真相,然後便是驚怒和羞辱,他想起來此前自己耍的小手段,他既然得到了真相,自然就醒悟了:自己此刻也正被對方耍著小手段。
果然,那八字胡小老頭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奸詐而且狡猾,如同一隻老狐狸。
他不是老鼠,他是老狐狸。
事實上,裴錢來在軍中還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名號:破甲王。
他的箭術驚人,指的並不是他的準頭,而是他的箭,隻要是他射出去的,無論多麼堅固的盾都可以洞穿,荒人的魄力,當然也不例外。<>
但是,和他名號一樣響亮的也正是他的準頭,他似乎天生就沒有天賦,射出的箭,十箭有十一箭射不中。
也正在此時,王川突然又衝了上去,他的臉色依然那麼蒼白,想要騙過彆人,豈非要先騙過自己?但是他的虎目卻炯炯有神,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氣勢受挫的人。
他的身上的土黃色元氣,再一次的凝實,荒人戰士不得已,隻好再和蠻牛角鬥似的頂住對方。
如果方才荒人戰士是遊刃有餘,那麼現在便是力不從心。
裴錢來箭上抹的毒,就算是大象,此刻也已經倒在地上不能動彈了;他還能和王川角力,這就足夠驚人了。
可是,他們可不止王川一個人。
那個長得黝黑,五官清秀,看起來很慵懶的孫雷,抓著長槊已經衝了上來,他在衝鋒的時候,你絕不會感覺他慵懶,反而有一種奪人的神采。長槊閃電般探出,從王川的肩頭掠過,“哚”的一聲,撞在了荒人戰士的胸膛。
荒人戰士隻覺胸口一悶,張嘴“哇”的泄出了這口氣。
王川獰笑一聲,整個人如同蠻牛般撞過去。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