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英雄本色
金滿城內城城樓簽押房內,夫蒙靈察看著方重勇,麵色凝重說道:“安西遠征軍到了庭州以後,沒了方節帥的壓製,不少人在本地作奸犯科,還強闖瀚海軍大營,與回紇騎兵起了衝突。那場衝突多人受傷,還好沒鬨出人命。”
聽到這話,在場的何昌期、段秀實等人全都麵麵相覷,難以相信這種事情是真的。
安西遠征軍補給充沛,需要在庭州作奸犯科麼?跟瀚海軍火並就更離譜了。
似乎是看出了方重勇等人的想法,夫蒙靈察無奈歎息道:
“安西遠征軍的士卒,拿著這種票據,在庭州各城內強買強賣,得罪了瀚海軍的家屬。瀚海軍的人馬將他們給打了,結果安西遠征軍的人回營以後就帶著大隊人馬衝瀚海軍大營,要對方交人。
瀚海軍多是回紇城旁兵員,桀驁不馴不服管束,雙方便乾了一架。”
夫蒙靈察從懷裡掏出一張軍票遞給方重勇說道。
“乾架誰贏了?”
方重勇好奇問道。
夫蒙靈察一愣,隨即反問道:“誰輸誰贏這很重要嗎?”
況且這件事也有點不好解決,不光是丘八在地方搗亂的破事。
“也不是很重要,隨便問問嘛,夫蒙副都護繼續說便是了。”
“這樣啊,本大使還以為是什麼事情呢,小事一樁,三日之內,某會處理得妥妥帖帖。夫蒙副都護靜候佳音吧!”
因為“軍票”這玩意吧,你讓它自己流通到三州來,跟強製性的攤派收繳貨物,那完全是兩回事!
“鸚鵡隻會學舌,說彆人說過的話。這是鄙人在龜茲鎮的時候,嘲笑石國人所言,與現在我們談論的事情無關。你繼續說便是,不用理它。”
自然流通過來,價格可能都被稀釋多少倍了,本地人收一點意思意思也無妨,一百絹麵額的軍票,可能收購價也就一絹,並且隨時可以出台法令拒收軍票!
“是安西遠征軍打贏了,末將約束瀚海軍的士卒,讓他們不要鬨事,暫時就這樣了。
還能怎麼辦?
所以這件事,一定得要方重勇出麵解決才行。至於安西遠征軍跟瀚海軍鬥毆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提也罷,不是主要矛盾。
而現在攤派,就是明搶,把西域三州當成石國那樣的大冤種了!
作為供給安西遠征軍後勤的大後方,這些丘八們怎麼能沒點眼色,在本地竭澤而漁呢?
很可惜,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丘八們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講道理。如果無人能鎮得住他們,那他們就要鬨事。
夫蒙靈察作為本地軍隊的軍頭,他要怎麼跟這些披堅執銳的客軍講道理?
你手裡有刀,人家手裡就沒有麼?都是大唐軍隊序列,又不可能真刀真槍的乾一場,誰贏了聽誰的。
正在這時,一直被方重勇帶在身邊,裝在籠子裡的那隻五色鸚鵡大叫道:“都是一群軟蛋!都是一群軟蛋!”
方重勇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說道。
夫蒙靈察又歎了口氣,這種客軍暫住的情況,對於本地軍隊主將來說最是麻煩。
“軍票”上麵其實寫了,流通的區域包括西域三州:伊州、西州、庭州。理論上說,安西遠征軍做的事情,是符合規定的,哪怕它不合乎情理。
安西遠征軍是歸方重勇直接控製的,夫蒙靈察這個北庭副都護調動不了,甚至連一個士卒都無法調動!所以這些驕兵悍將,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方大使看這件事怎麼處理比較好吧,唉!”
方重勇訕笑著擺了擺手說道。
說完,方重勇哈哈大笑道,顯然是沒把夫蒙靈察說的問題當做一個大麻煩。
“方大使,這……”
夫蒙靈察一臉疑惑指著籠子裡的鸚鵡,心中很多疑問,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看到方重勇如此自信滿滿,夫蒙靈察也鬆了口氣。要是這位方大使真的護短,壓著事情不處理,最後鬨出什麼大事來,還真有些麻煩。
遠征西域失敗,方重勇固然會被基哥打板子;可是到時候倒黴的,難道就隻有方重勇一人麼?
出事的地方是在庭州,難道作為北庭副都護的夫蒙靈察,不會有連帶責任,被一起處置麼?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某種意義上說,他跟方重勇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本大使現在就要去處理這些事情了,夫蒙副都護要不要隨某一同去看看?”
方重勇一臉微笑,邀請夫蒙靈察詢問道。
他身上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不敢小覷。臉上哪怕帶著笑容,都不顯輕佻,讓人如沐春風的同時,又感覺到一股難以說明白的壓力。
夫蒙靈察連忙擺了擺手道:“豈敢豈敢,這是安西遠征軍內部事務,末將去觀摩就有些不合規矩了,方大使請自便。”
“也行吧,那夫蒙副都護等在下的好消息吧。”
方重勇點點頭說道,非常自信坦然。
……
安西遠征軍大營就在東壩河旁邊,離金滿城不遠,此處水草肥美適合放牧,地理條件相當優越。不過此時此刻,安西遠征軍大營內卻是鴉雀無聲,一萬多人隊伍列隊整齊,正在接受西域經略大使方重勇的檢閱。
“在庭州使用了軍票的人出列!到本節帥麵前來!”
方重勇拿起鐵喇叭,大聲喊道,聲音震耳欲聾!
可惜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動作,在庭州使用軍票的人當然不少,可是大家知道法不責眾的同時,也擔心做了出頭鳥被獻祭!
“本節帥數到三,出列者自有處斷,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事後若是本節帥查出某個人用了軍票卻沒有出列,那對不住,本節帥隻好辣手無情以正軍法了!”
方重勇語氣森然的警告道。
似乎是他的話起了效果,一個兩個三個,居然陸陸續續出列了三百多人!
饒是方重勇有心理準備,也是被這個數量給嚇到了。他環顧四周,發現這群人沒有人穿銀槍孝節軍的盔甲,一個也沒有,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銀槍孝節軍那些人都是鼻孔朝天,最是自命不凡。平日裡待遇優厚,自然犯不著在庭州這裡吃“窩邊草”,傳出去了壞名聲,搞不好會被趕出軍隊。
對此他們還是很忌諱的。
可是那些河西丘八就不同了,他們本身在河西的時候,就經常假扮盜匪“乾私活”,指望這些人有什麼高覺悟,實屬對牛彈琴了。
“軍司馬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