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殺伐四起。
整個晉陽郡,乃至於整個晉地,都籠罩在腥風血雨當中。
教頭寧海蟾等人,率領九天攬月樓殺手橫行天下。
在州郡長吏和黑冰台密探的配合下,殺得天下僧眾聞風喪膽。
一個個的寺廟被搗毀,一卷卷的經文被焚燒,一個個的僧眾被屠戮。
甚至就連“火線還俗”、“隱姓埋名”的僧眾,以及居家修行的“居士”、依附於大禪寺的俗家弟子,在大秦官僚體係的搜山檢海下,也是無一幸免。
正式剃度者,皆殺;罪孽深重者,皆剮;冥頑不靈者,或是梟首示眾,或是腰斬棄市,或是五馬分屍,皆被施加最酷烈的刑罰,作為其他人的警示。
凡是自稱篤信佛法者,夷三族!
凡曾為信眾者,皆需唾棄佛祖、焚毀佛經、手刃僧眾,方可得活。
一時間,凡有佛寺所在之處,皆是殺得人頭滾滾。
光是被屠戮者,就有十幾萬眾,被處以極刑者,亦有幾千人。
因此而背離佛法的“背信者”,更是高達數十萬眾。
彆說是大禪寺,整個外道佛統的根基,皆被連根拔起。
整個大秦江湖,入耳處都是同一個聲音滅佛!滅佛!滅佛!
與此同時,大禪寺中。
上至主持、首座、長老,下至武僧、沙彌、頭陀。
整個大禪寺上下,合計八千餘眾,皆已齊聚山門廣場。
一股同仇敵愾的信念,讓他們眾誌成城、不懼生死。
雖然他們所麵對的敵人,僅僅隻是一個濁氣公子模樣的青蔥少年。
但是隻此一人,卻讓整個大禪寺、八千餘僧眾都如臨大敵。
甚至於,心生死誌、莫敢相抗!
“本座親臨此地,請諸位赴死,這是爾等何其榮幸之事?”
薑承乾一開口,就讓大禪寺上下、八千餘僧眾如墮冰窟,“怎麼殊無半點歡喜之意?”
“要是本座一高興,說不定能放過你們其中的某些人,讓你們得以苟活性命了呢?”
聽到這話,在場僧眾的神色各異。
大多都麵色灰敗,少數人怒目而視,但卻也並非沒有怦然心動者。
千古艱難唯一死啊!
佛敵!心思如此惡毒,真真不當芿子!
見此情形,大禪寺的高層在心中怒罵,如何不知這是薑承乾的“誅心之言”、“攻心之策”?
但是奈何形勢比人強,他們如今已為魚肉,而對方卻為刀俎,如之奈何?
但僧可死、眾可死,佛法傳承,卻不能因此斷絕。
事實上,在龍象老僧“圓寂”的時候,大禪寺的高層就已有赴死之心、決死之念。
但是他們絕不允許,佛法傳承就此在九州斷絕。
念及於此。
當中為首一僧,當即踏前一步道“魔主殺心已起、殺意如骨,何須巧言令色,誆騙我等。”
“爾等的所作所為,我等又豈能不知?”
“頭可斷,血可流,我等之精神、佛法之傳承,卻將在烈火中永生,魔主不必惺惺作態,試圖動搖我等心誌。”
“左右不過是舍了臭皮囊,早登極樂世界而已,我等將在天上看著,爾等倒行逆施、萬劫不複之日到來。”
薑承乾聞言心中微動,隻是淡然一笑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本座秉承著上天有好生之德,本欲給爾等留一線生機。”
“奈何你這老匹夫,純為一己之私,斷絕門人生路,如之奈何?”
聽到這話,眾僧皆是麵麵相覷,甚至感覺有些荒謬。
眼前之人,屠僧滅佛,造下滔天殺孽,實為蓋世魔主、波旬在世。
如今竟然如此厚顏,大談什麼“上天有好生之德”?
但假如他說的是真的呢?萬一真有一線生機呢?
雖然明知薑承乾所言皆是虛妄,滿腔的殺機與惡意,甚至都沒半點遮掩。
但是卻依然有人心存僥幸,不由得目光閃爍起來。
見此情形,為首一老僧連忙道“老僧大禪寺主持方正,有一言奉勸魔主,莫要再說此可笑之言,試圖動搖我等心誌。”
“但使九州無一佛經傳世,天下無一僧眾苟活,無一信眾皈依,我佛法傳承,依然不會斷絕。”
“這五台山中、大嵩山下,皆已浸潤佛韻禪機,一草一木,皆有佛緣,就算爾等苦心孤詣,行滅佛之事,隻要此兩地有生靈存在,便遲早會被佛緣點化,繼承我等的佛法傳承。”
“到那時,我等自會從極樂世界降臨,重歸這九州故土,重鑄我大禪寺的傳承。”
薑承乾聞言撫掌大笑,“此等萬分隱秘之事,你竟說與我聽,就不怕本座毀壞地脈、絕汝根基?”
說罷,薑承乾意味深長道“除非,爾等此刻要做之事,與此等隱秘息息相關,你才不得不說,以此來提振心氣,免得功虧一簣。”
“罷了,罷了,也彆說本座不給你們機會。”
“今日本座就與爾等辮經一番,若是爾等能勝本座一場,本座就留一人性命,如何?”
轉瞬之間,薑承乾就已猜透其中關竅,以陽謀強行逼迫對方辮經。
其根本目的,自然是要完全摧毀大禪寺上下、滿門僧眾的心誌,破了他們的禪心,徹底斷絕他們的精神傳承,抹殺佛法在此界的最後一絲痕跡。
而大禪寺的高層,自然也知道薑承乾的險惡用心。
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更何況,他們就不信以佛法禪機辮經,他們會不如一個“外人”。
若論“打機鋒”等嘴炮手段,他們禪修僧眾,才是“專業人士”、“此中能手”。
彆拿你們的業餘愛好,來挑戰我們賴以生存的專業。
念及於此。
大禪寺主持方正和尚,當即朗聲道“我等絕無苟活之意,但也絕不允許魔主曲解我佛精義。”